一大早,师兄就来催我收拾东西,阻拦不得。
急切开口说道:“师兄,我们不能走,师姐她有麻烦啊。”
“梦涵的事我们管不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该走的路。”说着就要过来拽我,差一点就躲闪不及。
“可师姐现在并不想按别人规定好的方向走啊,她有喜欢的人,她有权利追求她想要的幸福,有权利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而那个人就是你,师兄。”多少有些语重心长,如果早知师兄的心思,早知师兄会如我一般固执,我还会不会说接下来这番话,不过现在怎么后悔都来不及了,话在出口的那一刻就在某些角落留下了种子,它生根发芽总在无形之间。
“师兄,师姐她爱你,爱的很深很深,这么多年,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你早就变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幸福所在,她只要看到你眼里心里就都是快乐的、温暖的,你难道不知吗?你一句话就可以令她开心好几天。师兄,你们······”
话未说完,就被师兄打断了,苦笑着道:“安华锦,好,很好,你说喜欢,你说爱,那你可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深深喜欢、爱了很久的人,你可知道她是谁?我小心翼翼地呵护她、照顾她,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不敢进一步,不敢退一步,不敢离她太远,又不敢靠她太近,你可知道我的煎熬。你要我成全她,那换谁来成全我?你会吗?”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师兄,有怒,却是惧大于怒,他在害怕的是什么呢?
突然外面发出声响,也暂时打破了如今这尴尬的一幕。师兄走到外面看了看,再进来看到我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仿若吓傻了般,不由有些慌张,他一直都是极其哄我的,从未对我说过如此重话,哪怕是我闯下弥天大祸。“锦儿,对不起,是我急了些,我是想你明白,你这个办法根本不可行,我不能娶她,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深深喜欢很久的人,你可明白?”
“师兄,我明白的。”
“你当真明白?”
“嗯,师兄,既然你和师姐无此缘分,那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帮帮师姐好不好?”
“锦儿,她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选择,除非她自己想明白,跟我走。”
“可是,师兄,师姐她······”
被师兄一直拽着,挣脱不开,刹那间便到了府门前,距离刚到府上的时间也不过一月,就要匆匆离开了吗?京都繁华,却留不住守护之心。
“锦儿,师兄,你们怎么不参加完我的婚礼再走啊。”
“师姐,你来了,你放心,我和师兄正在想办法,你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转身看了师兄一眼,释然般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我会接受安排,一切在几天以后就会尘埃落定。看在我们十几年的同门情谊,你们过几天再走好不好,好歹啊,也要等到我婚礼结束啊?”
“好啊,师姐。”趁师兄一个不注意,迅速将手抽了出来,跳到师姐身边,师兄拿我没办法,无可奈何也只好由着我。无论如何他都会一直在身边守护他的锦儿,不让他受丝毫伤害,任何人都不可以。可我只担心师姐,听她那样说真的怕她会破罐子破摔,随便找一个人就嫁了。偶尔也难免会想,若她可以遇到一个与她度过这平凡一生的人,是不是也是幸福的一辈子?
“好了,走吧,现在可以陪我出去转转了吧。”
“师姐,我······”走出去一段路,我犹疑着开口。
“锦儿,你我今后便已姐妹相称吧,你做的我都知道,我很感激。看在你我相交十几年,不似姐妹胜似亲姐妹,便叫我姐姐吧。”
“嗯,涵姐姐。”
“锦儿妹妹,姐姐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涵姐姐,你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去做。”
“也没什么大事,明天花灯节你能不能帮我将师兄约出来,我有些话想和他说,算是最后的告别吧。”
“师姐,你都知道了?”虽是疑问,却也是肯定,当时争论时外面那一点声响也许就是师姐发出的吧。
“嗯,对了,还有这个是送给你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师姐。”
“嗯?”
“涵姐姐。”
“这才对啊。”
“那另一个呢?”猛然瞥见师姐攥在手里的另一个香囊,不由问了出来。
她似乎有些犹豫,终是果决道:“这个你帮我送给师兄好不好?”
“啊?”
“但不要告诉他是我送的,你也知道师兄如今只怕是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才好,就说是你送的吧,我只是想留下一点念想而已。”
“好。”
一路再无言,买了一些美味佳肴,还有师姐最喜欢的琴。
第二天,夜幕来临,湘潭湖边,星空璀璨。
“我们在这里再合奏一次吧,师姐你来抚琴,我最喜欢听你的琴声了,再弹一曲好不好。”师姐素来不喜音律,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琴声就大为惊人,一时慕名者不绝。
“嗯,好,真是好久没有这般静谧相处的时光了,难得难得,以后怕是再无此相聚之时。”琴音笛声,余音婉转。
不多时,师兄便来了。犹记得孩童之时,三人嬉闹,再后来,丁香树下,琴萧笛合奏,落花飞舞,好不畅快。只是如今,一切似乎开始有脱离预期方向的趋势,究竟是好还是坏呢,无法掌控的未来,望不到边际的远方。
此时此刻,丁香树下,余音继续,将所有的无奈、迷茫以及那一份各自独有的苍凉感都在这一刻倾泄,真情实感全部流露,萤火虫也来为这夜点亮,如点点星光,照亮了黑夜,温暖了心底的寒凉。
不过多时,曲毕,我便找借口离开,留给他们再多一些独处交谈的机会,再多一份可能给彼此。
“师兄,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吗?”满怀希冀般地问道,如果还留有一丝念想是不是就代表还有机会。
“不记得了,这么久了,你也忘了吧。”话语里没有一丝情意,不留一丝可能,他知道锦儿缘何离开,他知道他不能再躲避,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让这件事做一个了结。
“那时大雪漫天,世界仿佛只是剩我一个人,你知道那种孤独感吗?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遇见你时的欣喜,一个小男孩欢欣鼓舞、四处奔忙,为了堆一个大大的雪人,满脸笑容,正是那一张温暖的笑脸温暖了我的整个童年。”
“忘了吧,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我下定决心要做的事绝不会更改,尤其事关锦儿的事,没有余地,你又何苦执着于此。今天会来又同你说这许多,只想做一个了解,你以后也不必唆使锦儿再多做什么。”
“不,我不忘,为什么?她到底哪里比的上我,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你做了多少努力,你可知道自从那时你便走进了我的心里,再挥之不去,你可知道······”
“那不是为你。”
顿了一刹,终是苦笑着道:“师兄真是一点都没变,你的一腔深情都留给了锦儿,只是她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吗?”
“她不需要知道,她只要一直开心快乐就好。”
“开心快乐?她的开心快乐不过是你、是这世界编织的一张网罢了,可笑,居然还沉陷其中,我倒是很好奇如果这张网被撕碎了,她还会不会那般快乐无忧?”
“你要做什么?”带着迟疑、震惊,锦儿真的是将她当做亲姐姐一样,若是······,他真的不敢想。
“你知道为什么她不再弹琴了吗?”
“是因为你?”虽是疑问,却也是肯定。
“不,是因为你,因为我告诉她你会娶一个擅长弹琴的女子为妻,而那个人就是我。”
“你······”
“哈哈哈。”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亏锦儿一直当你是姐姐,你根本不配她这一声姐姐。”说完就要走,气愤之余更多的是震惊,他从未想过会是这个理由,他以为她的锦儿只是不想弹了,不曾想竟是因为他,他要去找她当面说清楚,他与她若是因那一句戏言错失缘分岂不是贻笑大方。只是这突来的眩晕感是为何,不行,不能倒,他一定要到她面前说个清楚。
“师兄,感觉如何,是不是不受控制要晕倒了?这可是为你特制的,经心上人之手,以爱恨情殇为引,独此一份,及时醒悟是它唯一的解药,可这世上几人愿清醒。”她以为爱执着疯魔,除非以爱回馈,亦或放手,否则前面等待着的便是无尽深渊,可是她能回头吗,她还愿意回头吗?只怕功亏一篑的代价是她所最不愿见的。
“你居然下此毒手,当真是不顾同门情谊了?”严厉地质问下是他所不愿接受的此时状况,他不能接受,他不能从此以后与他的锦儿永远有一线之隔,再无法畅谈。
“师兄,怎么会是我呢,我如此爱你,爱你成痴,全然没了自己堂堂花家大小姐的洒落,我爹娘说的没错,我是该听他们的安排,可我不甘心,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就比不上她的一个笑容。师兄,今天我偏偏不信命,偏偏要将这既定命运之轮推翻。”眼见师兄瞥了一眼系于身侧的香囊,聪慧如他,怎会没有察觉,只因是锦儿送给他的,他便选择一直随身携带,不顾前因后果。
“这是你做的?”他知道了,从眩晕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了,这是专为他设的局,但愿他的锦儿不曾参与其中,更不会知道他此时状况而不来带他离开这里。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哪怕伤害自己也绝不任他人摆布。
“师兄,你你当真如此果决,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我真的想知道如果是她你还会不会如此?”
看着师兄拿着刀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血肉模糊,那一片鲜红让她顿时慌乱了,她知道她的强求终会伤害身边所有人,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甘心,爱情还未开花就要埋藏,她要向所有人宣告她的爱,哪怕最后不得,至少这世界知道她爱过,知道她爱着怎样的一个人,如此,足够。她将解药扔给他,离开了这里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