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别死啊……”
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串串喘息。
灼目的日光照在吴秋眼睑上,映得一片赤红。他恍惚地睁开眼,就见几缕发丝随风飘荡,在脸庞上不停摩挲,夹带着一阵清香。
一张令人怦然心动的侧脸正近在眼前,还有几滴汗水清晰可见。
“你可千万别死……”她焦急说道。
随着前进,远处的房殿逐渐开朗。
“就快到了。”
浮霄宫。
齐川真人坐在床边,凝视了卧床未醒的吴秋,面色似乎有些不解。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抬头向另一侧的道人开口道:“虽说蓁蓁误伤吴秋后,立即将他背了过来,但到此间不过只是一个时辰,吴秋的伤口怎么会复原的这么快?不知,掌教对此有何看法?”
齐漱真人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纯灵萃体极为罕见,加上吴秋还是无轮之身,这两者同时出现在一人身上,可以说是得天独厚,我们始终是肉眼凡胎,难免会有看不穿的时候。”
“若非见我这徒弟体内真元精纯无比,我还以为他刚服了疗伤丹药。咦,会不会跟古逢扬当初传授的功法有关,或者是……”
这时,门外传来了明叮的声音。
“师父,天玑真人来了。”
齐漱真人听了,微微一笑:“天玑在后辈面前向来面薄,我就不去见他了。”
齐川真人点头会意,打开门时,房中已不见齐漱真人身影。
门外两位真人执礼过后,天玑真人立即问道:
“齐川师兄,我刚听说吴秋被蓁蓁打伤了,吴秋他现在怎么样?”
“已无大碍,过两日就可恢复。”
天玑真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怒形于色。
“是我管教不严,蓁蓁此次逞凶,师兄不必顾及我,只管按戒律严惩。”
齐川真人看在眼中,苦笑了一下,道:“天玑师弟,莫非你真的没发现?”
天玑真人眼中掠过一丝疑惑,有些不解。
齐川真人只好继续道:“今日若非受太玄心劫影响,蓁蓁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来?”
与此同时,在前殿等候的苏蓁蓁,时不时地来回走动,边不断地揉搓着泛红的手腕。
尽管她的双手早已清洗干净了,可只要停下动作,那阵湿黏且温热感就会再次涌上手心。
苏蓁蓁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那么愤怒,从小到大,她还未曾试过把一个人伤得这么重,险些杀了吴秋。
等回过神来,惊慌和愧疚同时占据身心,并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强烈。
就在苏蓁蓁忍不住将要哭出声的一刻,天玑真人出现在了她面前。
苏蓁蓁慌乱地擦了擦眼角,怯怯说道:“爹,我是不是,是不是犯了很严重的过错?”
天玑真人叹了口气,心软道:“走吧,跟我回去。”
苏蓁蓁只道父亲是暂时压抑住怒火,不想在此多言,忙低头唯唯应允。
两人默立一会,天玑真人才转身朝外走去,直至快跨出门口时,苏蓁蓁终于忍不住问道:“爹,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天玑真人脚下一停。
“还好没什么大碍,只是今日之事,爹希望再向他人提起。”
苏蓁蓁忙不迭点头答应,心中的担忧也悄然散去大半,乖巧的跟着父亲离去。途中回想早上的过程,又不禁自顾纳闷起来。
“为何最后他不躲了,只是说好,而且还,还摸我的脸……”
霎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一抹娇羞悄悄爬向脸颊,暗自停留在某处绽放灼烧……
几日之后,心念元日大比的各峰弟子,不无勤练补拙,如今上漓七峰中,除了天幕峰外,唯有另一座高峰,显得格外宁静。
在那高峰半山腰处,有一小湖坐落其间,湖边另有数道水渠,缓缓向旁侧的几亩药田流去。
此时,一双纤纤玉手自水道内,轻捧出少许清澈湖水,洒在了一株翠绿灵草上,湖水刚欲垂落,又分做几道细细水流,轻灵地漫入灵草根茎各处。
直到水迹不见,药田边的女子才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挥去衣摆上的细泥,随手拈下袖口的一片花瓣,向旁抛去。
浅色的花瓣,在风中几经翻滚,飘向了百米外一座石岩拱桥,就此落在石桥上的某处半空不动。
“唉……”
只听一声叹息,花瓣下便是一阵扭曲,显现出一名清秀少年,他蹲在桥上,伸过食指,挠了挠腮边,稍作思量后,上一秒的颓然之色,就换上一脸欣喜。
他站起身来,向药田边的蓝衫女子躬身行礼,高兴道:“我的千池师姐,小弟真是越来越佩服你,假以时日,师姐的灵觉必然冠绝于世,令宗内的师兄弟都拍马不及,真是可喜可贺,敬仰敬仰!”
蓝衫女子侧过脸来,颇具英气的双眉下,是深藏一泓秋水的眼瞳,她抿嘴一笑,淡淡道:“说人话。”
“我要下山。”
“去哪?”
“我听说小师弟前几日被蓁蓁那丫头刺伤了,想去看看他。”
“这里你最小,哪来的小师弟?”
桥上少年嘿嘿一笑。
“师姐,你明知道小师弟很快就会上我们这来,还装作不知。”
蓝衫女子探手转向身下的另一株灵草,悠悠道:“天幕峰的指令尚未正式传达,你就这么急得想当师兄了?”
桥上少年扭捏一下身体,好声道:“师姐,你就让我过去一趟嘛,这次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最多再帮你照料一下你的宝贝药草嘛。”
蓝衫女子听到这话,便是哼的一声。
“我先谢谢你哈,若非上回那两株千年灵芝,在你看顾两日后,就回归尘土,我还说不定就真答应你了。”
“哎呀,师姐你听我说,上次那个是意外,我当时……”
“行了,不用说了。想去也行,不过你要顺便帮我件事。”
桥上少年顿时喜形于色,马上应道:“没问题,师姐,那我这就去了。”
说完就欲离去,却见蓝衫女子袖手一挥,又一朵浅色花瓣破音而至,堪堪停在少年的鼻尖前,惊得少年脑门两边滑落下几滴冷汗。
只听她淡淡道:“我都还没说呢。”
日光逐渐西斜,天幕峰广场上,几头彩鸾慵懒地张了张翅膀,就欲归巢。突然之间,西边天际处有道白光破空而至,惊得灵禽尖啼,慌忙遁去。
而那道白光则速度渐缓,最终化为一只荧光小雀,在漓清殿外盘旋几圈,才遁入其内,飞至齐漱真人身前,啼鸣几声后便消散不见。
竹林中,刚赶到天幕峰的少年,恰好将白光收入眼里,看着它来时的方向,自言道:“西边来的,难道是‘云罗大泽’的消息?哎,不管了,还是看小师弟先。”
不一会儿,少年就出现在了竹屋前,望着重新修好的竹门,忽然摇了摇头。
“这小妮子,下手真是越来越不知轻重。”
说罢,刚要举手叩响门扉,就听见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我在这,不知师兄为何前来?”
少年转过身,便见一个身影正站在竹端上,略为吃惊道:“咦,我竟然没发现上面有人,你就是吴秋?”
吴秋点点头,随之腾身而下。
等落到地面,又听来人道:“身法还不赖,嗯,不亏是我的小师弟。”
“小师弟?”
少年踏步向前,一边飒然道:“不错,我就是你的四师兄,沈明岳。”
吴秋见他满脸怡然自得,一双狭长的眼眸中,似乎带着某种强烈的期盼,这神情令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仍是开口道:“原来是沈师兄。”
话音刚落,便见沈明岳一把搂住了吴秋的脖颈,春风得意道:“好说好说,小师弟,我听说你被蓁蓁给刺了一剑,可把我担心坏了,现在怎么样了,伤口大不大?来,快让师兄看看。”
这一环抱,吴秋本有心躲让,不想沈明岳的随心之举,竟令其避无可避,这还尚是履风决首次无所作为。
吴秋立即察觉到,沈明岳一身修为深厚,绝非苏蓁蓁可比。面对他热切的眼神,吴秋只好继续应道:“师父为我治疗过了,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听说你跟从前的栖乐真人一样,在两年内连破五境,是不是真的?”
“多亏师父的悉心教导,我才得以侥幸突破。”
“果然像我一样谦虚,平易近人,真是难得难得,咦?你好像又破境在即,来,跟师兄说说,看师兄能不能帮你。嗯?小师弟,你怎么不说话?”
“呃,沈师兄,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沈明岳忙抽手而回,不好意思道:“哎呀,抱歉抱歉,是师兄大意了,定是我前阵子闭关修炼,修为大涨,一时见你过于激动,情不自禁,还请师弟莫怪。”
吴秋听得颇为无奈,清咳两声后,说道:“无妨,不如我们入屋内再谈?”
沈明岳回头望了一眼竹屋。
“好,我也好久没有到这里来了,记得上次来时,还是大师兄在此修炼的时候。”
“大师兄?”
“嗯,他此刻正在‘云罗大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