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他家人?”痞子男人一副不相信样子看着众人,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人死了陪在身边的竟然不是家人,只是一帮法律上看只能算朋友的一帮人。
董力看眼憔悴的仁华不情愿解释“这是我老姑,他只是跟我老姑同居,没有名分,你看这人能烧了不?”
痞子男人像遇到脏东西,下意识后退一步“那不行,你们不是他家人这事我们办不了,必须是家人才能办,要不你们联系下他家里人,要不这个人只能这样扔着……”
董力捂着头,这事有些不好处理呀,被这事折磨头痛的董力无奈叹气“我们都联系一宿了,能联系的办法都联系了,就是联系不上,他女儿电话一直关机,老家那边都说不认识。”
痞子男人叼着烟,一副不容拒绝样子“电话关机就继续打电话,没有家人同意火葬场那边肯定不让烧,这么大个活人没有人认识?怎么可能?”
董力拱下肩膀,挑眉说“事实就在这呢,我们也没办法,郑毅,你给他闺女打电话有人接吗?”
郑毅一副烦躁样子“没有,我都打十多个电话了,一直关机,都要六点了为啥还关机?对了,妈,你不是说他还有个小女儿吗,你知道他小女儿电话吗?”
仁华站在王学艺身旁,生无可恋摇摇头,想不到人死了连丧事都办不了,哎,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你死了就死了,还要折磨我们一家子,让我们一家子陪你受罪。
毫无血色的王学艺紧闭双眼,脸上的颜色慢慢变得紫青,这是人死后身体里的血慢慢凝固后的颜色,脸上没有痛苦神色的王学艺静静躺在床上,郑毅似乎读懂了王学艺临死前的眼泪。
那滴眼泪中也许有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兴许他也知道自己死后定是会没有人照顾后事,只能靠任劳任怨的妈妈仁华帮他处理后事。
呵呵,也真会选人,挑个仁慈善良的女人,无论自己出了什么事,仁华看在相处这么多年的份上一定会全心全力帮他,让他走的放心。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妈一个名分?不都说男人要对女人负责,你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亏我们一家子对你这么好!
阳光终于彻底普照大地,冰冷阴暗的走廊恢复了阳光,可被这件事折磨的一行人愁眉苦脸,一直抱着看戏态度的痞子男人见一直僵持也不是个事。
“要不这样,我想办法跟火葬场商量下,先寄存火葬场,二十八号出殡,你们有三天时间找他家人,要是找不到就只能往后拖两天。”
董力听了只能点头答应,直觉告诉董力,昨天晚上那帮说不认识王学艺的人里面绝对有王学艺的亲属,电话本上都标注着大哥二哥,能不认识?
真看不懂这一家子,都说人死为大,都是一个妈生的子儿,难道就不能看在亲情面子上帮自己弟弟收尸?
郑毅似乎想到什么,想说又不敢说,仁华看出儿子不对,问道“郑毅,你要说什么?”
郑毅犹犹豫豫说“妈,你说……他是不是在老家犯过什么怨天尤人的事,出来逃难的,要不然为什么家里人不愿意认他?”
痞子男人赞同点头“都说不准,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说不定这就是什么逃犯,潜逃出来的……”
董力不相信,在他印象里王学艺这个人还不错,平时出来吃饭也挺仗义的,出门还经常给他带回来好烟好酒,平时过年过节送礼也不刻薄,不像是犯事的人。
“我看不像,他不是有身份证吗,他身份证都是真的,不像是逃犯,要是逃犯,他身份证早就被注销了,联网一查就查出来了。”
一提到身份证,董力就想到一个办法“老姑,你跟郑毅把他送火葬场后就去派出所,现在都是联网的,派出所应该能查到他信息。”
仁华被这句话点醒了“咱们派出所能查到他信息吗?不得当地派出所才能查他的信息……”
郑毅摇摇头“能查到,只要他住的地方的派出所就能查到,等从火葬场回来后我跟你去一趟,咱们这的查不到就只能想办法去本溪查一下。”
痞子男人又提醒一句“一定要他家人出面,哪怕是随便来个人,能代表他全家就行,现在有都是骗子,就等你火化,然后讹你钱的……我们干这行经常碰到,老多这样人了。”
郑毅听了吓得心里咯噔一下,他还以为只要把人送进火葬场就完事,到时候他家人来了把骨灰拿走,两家和和睦睦挺好,想不到人心险恶,还能做出死人玩笑的事!
“那,这事还真就是照你说的,别人火化了,到头来问我人咋死的,赖我把人害死了,惹一身骚不说还讹我钱。”
痞子男人看下手表,马上六点了“行了,火葬场的车要来了,等车来了别忘了给司机红包,你们谁跟车?”
董力跟大哥一副晦气样子,看来他们是不愿意跟死人待一辆车,妈妈仁华累了一天,最后只能是郑毅跟车走。
肥胖的王学艺勉强用纸壳棺材装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百五十多斤的胖子三个膘肥体壮的大汉都抬不动,勉勉强强才抬上车里。
郑毅坐在火葬场的面包车里,身后就是王学艺的尸体,这是他第二次送尸体去火葬场,跟尸体待一辆车可不舒服,总感觉身后有股凉风。
上次是送父亲去火葬场,父亲那时候也算不上走的很安详,起码后事办的很顺利,家里分文没有的妈妈一个人硬是从亲戚那里要钱,把父亲的丧事办的稳稳当当。
郑毅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忆过跟父亲郑宝东的故事,因为两人有太多糟糕的记忆,每次回想,总是能想到最让郑毅感到害怕的一天。
有时候郑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亲手害了自己的父亲?要不是自己蛊惑妈妈,让妈妈把父亲郑宝东撵出家门,兴许父亲郑宝东还能多活几年兴许后面也就碰不到这么多破事。
郑毅想着想着一股睡意慢慢涌上心头,越来越沉重的眼皮一点一点合拢,好久没有做过梦的郑毅,再一次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