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接下来几日,风归忙着看宅子,公子忙着转城子。
中午风归和公子在幽州城里寻馆子打牙祭,下午便在客栈里随便吃点。
风归跟自家小姐说着宅子的情况,小姐也不怎么在意,只说你看着好便是。反倒是跟他说起城里即将开始的刀剑大赏。
这刀剑大赏,风归自然是晓得的,怕是比自家小姐知道的还要多还要早。溯源的话,已经无从考究,只知道在离国震国建国之前便已存在。据说在很早以前,陆洲只有一国,便是陆国。从那时起,幽州的刀剑大赏便已存在。至于早起的大赏盛景如何,风归只记得师父每每提起,眼睛里冒出的星光闪耀了整个夜空。
所以,说不激动真的挺难。只是……这种地方,对于小姐的身世……非常危险。
“我知道你在担心。大可不必。”小姐在金鼎轩,吃着精品小点,对风归笑笑。
风归也不再言语,反倒说,“上午看的那处宅子尚可。是一处三进院落,之前的主人是朝中某位的红颜,如今得以登堂入室,这一处便闲置了下来,清幽但不至于太过偏僻。下午去看一下?”
赵家小姐点头:“不必看了,你说可以便定下来吧。既然地方定下来了,我下午便去趟市集,买些东西,地址给我一个,我好让人送过去。”
风归点头,便写了张字条与她。
之后,便分头行动。
风归结算了客栈的钱,也给了些赏银算是介绍费用。取了马车,装了货物,便去了新买的宅子。东家收了钱便走了,留下一个看门的孤老头。风归不忍,便将他留了下来,继续住在倒座房里,当个门房,每月许他一样的月钱。老头感恩戴德。
这院子里平日有老人打扫,倒也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货物都放在正房耳室。
还未收拾妥当,便有人送了货来,瓶瓶罐罐,香脂料子,床品棉被,红木家具……一车接着一车……
风归点货点的疲惫,便招呼门房一起来验货。心里猜思,小姐平素大方不假,但像今日这般疯狂,倒是不曾见过。
后半日很晚,自家小姐才姗姗来迟。
进门时被门房拦下,直到风归前来,才知道是拦了东家,惶恐不安。
少年公子倒是毫不介意,招呼老头道,麻烦烧上一些热水,给这两个小家伙洗个干净。
风归之前便见到小姐身后跟了两个身影。一个是豆蒄少女,只是面黄了些,清瘦了些,皮肤黯淡无光,双眼微肿含泪。另外一个,更加不堪入目,披头散发不说,肮脏不堪,三桶水怕是也洗不干净,分明就是街头流落的小乞丐,浑身上下见不到一点肉,可怜至极。风归皱眉,小姐什么时候善心大发开始收养流浪猫猫狗狗了?
“留下吧?怪可怜的。”少年跳到风归身前,星星眼望着。
风归汗颜,对门房老头说,烧些热水吧,又指指那个小乞丐,说,收拾干净些。
门房得令,带两人过去前院。
风归指指西厢里堆满的货物。
少年一蹦三尺高,转身对风归说:“劳烦哥哥订个匾额挂上,拾香斋。另外,这几天我要闭观,莫要让人来扰。”说罢,咧嘴一笑,转身去了厢房。
风归正欲离去,少年又开门探出头来,“之前的那些呢?”
风归抬手一指正房。
少年又冲出去,不一会儿,搬着俩桶走回来,风归叹口气,转身帮她去搬。
待东西准备齐全,少年对风归说,“大生意要来了。”
风归点头,退出去闭了房门。
过了些时候,门房老头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给风归过目。
风归正在院子的石桌前拭剑,抬眼打量小姐捡回来的两个流浪小娃。虽然仍然是营养不良的面黄肌瘦,倒是拾掇干净了,倒也看得过去。于是乎,淡淡道:“说说吧。”
两个孩子相互看了一眼,还是那女娃躬了躬身,道:“回公子,小女是幽州本地人士,家住城外西直村,姓牛,小名阿慧,今年虚岁二七。母亲早亡,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早先父亲给酿酒的铺子打些零工,还能勉强度日。后来,患了痨病,便一病不起。前日便去了。”说到这里,本来洗的干净的脸上,有多了两道泪迹,像是没忍住就自己跑了出来。这名唤阿慧的女娃紧张地抬起袖子擦擦眼泪,有些急切地接着说到:“家里没有余钱,逼得急了,小女便上街卖身葬父。之后遇到了那位公子,他与我银钱,带我去寻了棺材,找人安葬了家父。小女这条命便是公子的了,今后悉听公子吩咐。”说罢,俯身跪在地上,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风归很是平静,内心对小姐的做法一半认同,一半觉得草率。是,如今若是真的要在这幽州落脚,便必然需要些人手。但这些来历不明,又没有经过训练的一般百姓……“起来吧。”
阿慧这才起身。
风归略微迟疑,又问:“会做饭吗?”
阿慧急忙点头:“家常便饭还是会些的。”
风归点点头,又问另外一个小乞丐:“你呢?”
小乞丐听到是在唤自己,向后退了一步,缩在门房老头身后,不敢言语。
门房老头拍拍小乞丐的脊背,安抚道,“主人问话呢,既然把你捡了回来,你便说说,今年多大,哪里人士,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乞丐忐忑探出头来,看着风归,虽然胆子很小,眼睛里倒是有些星光。
风归有些讶异,但也没多露表情,问他:“多大了?”
等了许久,小乞丐才像是鼓起全部勇气,回到:“十二。”
“哪里人?”
小乞丐支支吾吾半天才道:“赤水南国柳州人氏。”
风归心下一紧,抬眼看着他问到:“赤水南国历来和离国有冲突,柳州更是遥远,你为何来此?”
小乞丐欲言又止了很久,风归没有催促,待他自己决定。
终于小乞丐道:“我本是跟随赤水南国的商队,到这柳州来寻些好货,但是商队在幽州城外遭劫,便只剩了我一人。举目无亲,回乡无望,便只能在这附近乞讨为生。”
风归停了一会儿,又问道:“可有名讳?”
小乞丐道:“姓丁,单名一个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