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云绮菀也渐渐恢复了神智,但是偶尔又会提起那日晚上的事情。
“秀儿,你看见了,对吧?你也看见了,是不是?”她摇晃着伍秀儿的胳膊一个劲儿地问道,伍秀儿的胳膊被云绮菀抓得生疼,连连点头,“小姐,小姐,没事了,没事了。”
又突然放开了伍秀儿的胳膊,蜷缩到床榻的一角,将自己抱得紧紧的,眼睛中透露的恐惧似乎她所惧怕的那个东西就在她的眼前,伍秀儿看着这一幕也不知该如何做。
“不行,我要去告诉爹爹,告诉爹爹。”说着从床榻上下了去,一路跑去了云薄的院中。
伍秀儿在后面拎着她的鞋和衣物,一边追着她,一边大喊:“小姐,鞋!”
云绮菀不顾一切只是往北院跑着,一路上丫鬟们小厮们全都驻足看着她飞奔而过。
“爹,爹!”云绮菀刚进北院的门就大喊道,云薄正在练大字,只听闻急促的喊叫声传来,还未放下手中的笔,云绮菀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袭白衣,脚上也没有鞋子。
“爹,我们要请个道士,府里有鬼,有鬼。”说着转身望向了四周,而后又缓缓抬头看去了梁上,云薄看着面前这个平日里最是注重仪态的人如今这副模样着实是可怜。
“菀儿,女子岂能如此失了仪态?”云薄呵斥道,可是云绮菀却不理会他所言,看着屋内四周,正在这时,伍秀儿进来了,手里提着云绮菀的鞋,怀里抱着她的衣物。
“老爷,小姐她病着,奴婢这就将小姐带回去。”伍秀儿低着头不敢看云薄的眼睛。
“赶紧将小姐带回去!”云薄的脸上略显愠色。
伍秀儿连忙上前去搀扶云绮菀,可是却被云绮菀一把挣了开,“爹爹,你随我去看看,真的有鬼,秀儿,秀儿她也看见了,她也看见了!而且他还把女儿的头一个劲儿地往水里按,女儿差点就被淹死了!”云绮菀抱着云薄的胳膊一手指着伍秀儿道,此时云薄院外因为云绮菀的胡闹聚集了许多丫鬟和小厮,对云绮菀纷纷指指点点的。
伍秀儿闻之,虽说自己也是亲眼所见,但是此时却不敢在云薄面前说话,只是低着头,偶尔抬眼看一眼云薄,云薄的神色自然是不大好的,又连忙低头,似乎犯错的是她一般。
看着云绮菀这么个样子,若是不将此事从她的心里抹去,只怕这半生都要困到此处了。
“菀儿,大白日的哪里有鬼?你生病了,好好歇息,莫要乱想。”
云薄看着云绮菀的眼睛,抚着她的背,试图安慰她激动的情绪,可是丝毫无用。
“爹爹,我没有生病,真的有鬼,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呢?秀儿也看见了的,秀儿,你说话啊,你让爹爹随我前去看看啊。”云绮菀见着云薄如此更是着急了,情绪更加激烈了。
伍秀儿在一旁依旧不敢言语,她虽看见了,但是这话若是告诉别人只怕也是同云绮菀一样没有人敢相信吧?云薄也斜眼看了伍秀儿一眼。
云薄一声轻叹,“唉,好吧,爹爹就随你去看看,看哪里有什么鬼畜!但是,你呢,先去随伍秀儿将衣物着好,然后再吃点饭,爹爹再陪你去看。”云薄道。
云绮菀连连点头,伍秀儿上前搀扶着她回去了紫阳阁,清洗整理了一番后,将衣物穿了整齐,端上来了些饭食,大口大口吃掉,迫不及待地前去寻了云薄。
去时,云薄正在同展氏用膳,见着云绮菀来了,云薄放下了筷子,展氏已然是知道什么事情了,给云薄加了件衣物,“老爷,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何必要如此当真呢?”
“唉,若是我不将菀儿的心病去了,只怕她还会没完没了地闹腾。”云薄穿着衣物道。
展氏看了看在一旁的云绮菀,又狠狠瞪了伍秀儿一眼。
随即在云绮菀的带领下,一众人来到了花园中,都躲在草丛的深处,紧紧盯着周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薄许是上了岁数的原因,不过才等了一个时辰,浑身就已经疼得厉害了,不断地用手捶着自己的老腰。
正在这时,云绮浅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往东院去了,正在园中走着,突然草丛深处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将她吓了一大跳,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众人心头也颤颤巍巍。
“爹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云绮浅问道草丛中的云薄。
“哦,没事,没事,你且去做你自己的吧。”云薄道。
听着云薄如此躲闪的回答,云绮浅心头虽然疑惑,但是也没再多问,向着东院去了。
刚一进东院的内阁,就问了展氏方才的事情。
“娘亲,爹爹与云绮菀那丫头在园中干什么呢?”云绮浅道。
“还不是云绮菀那丫头说有鬼,非要带着你爹爹去看!”展氏轻蔑地道。
“我看云绮菀那丫头的脑子坏掉了吧?平日里看她十分聪慧的模样,没想到如今这事也能做出来?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云绮浅坐在桌前道。
这晚上捉鬼的事情只怕这偌大的临安城只有云府才能做出来吧?
“此事很明显是有人做局,只是云绮菀被吓得厉害了,这才失了理智。”展氏道。
“有人做局?”云绮浅不解,之前她还一直以为是云绮菀心虚,“难道是……”顿了一下才想到,看着展氏,只见展氏微微点了点头,“加之云墨的事情,我看她也是心虚。”
“哈哈,娘亲,若是她与柳氏知道云墨中毒的事情与她们无关,那岂不是好玩?”
展氏嘴角轻扬,走到桌前,缓缓落座,云绮菀连忙奉了杯茶过去。
“我本派人下毒,只是没想到天助我也,云墨自己竟然也吃了毒草,不过这个小崽子也是命大,如此都安然无恙,罢了罢了,虽然错过了除掉他的机会,但是给柳氏一个教训也算是有所作为了,只可惜那日你爹爹心软了,否则我们算是彻底除掉了南院。”
云绮浅嘟了嘟嘴,“就是,只是那个孩子一直是爹爹心头的愧疚,不过,还是娘亲厉害。”云绮浅紧紧抱着展氏的胳膊,宠溺地靠在她的肩头道。
此时在园中,云薄和云绮菀身边十来个丫鬟小厮撺在一起,紧紧秉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
云薄蹲在丛中一会儿换一个姿势,一会儿换一条腿,已然是已经坚持不住了。
“菀儿,你看都这么晚了,不如我们回去吧。”云薄对云绮菀道。
云绮菀闻之,立刻做出了噤声的手势,“爹爹,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云薄见之也不再说话了,就这样,一众人等了一个晚上,刚开始时大家还都有些怕,免不了瑟瑟发抖,可是天都开始要快转亮了,怕早都不怕了,只是一个连一个的哈欠不止,有些小厮竟然蹲着睡着了,只有云绮菀依旧精神焕发,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天渐渐亮了,云薄也困得睡了过去,洒扫的丫鬟们也都已经开始做起了活,看见园中的这一幕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但是碍于云薄在,也只能微微福身迅速离去了。
“真好笑,竟然要捉鬼。”
“可不是嘛,这不,守了一夜可是连鬼的影子都没见到呢。”两个丫鬟掩面笑谈道。
“老爷,老爷。”一小厮轻声唤道云薄。
云薄惊醒,一看天都亮了,欲起身,才发觉自己的老腰早已僵硬了。
“快快快,扶我起来!”云薄大喊,众人起身,将云薄缓缓扶了起来,可是云薄的腰却怎么也挺不直,一手撑着,一手捶着,就这样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