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上,几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阿帕苏与丽塔身上。丽塔身段优美,换上的是出自王都著名织坊的宫廷长礼服,在舞会上如同降世的天使。无论是容貌,还是绝美的气质。三十余岁将近四十的阿帕苏,或许比不上白煌的帅,但是时间磨砺出来的岁月却是压倒性的。
贵千金之一的芙蕾与领主白煌,舞会上的另外一个主角,却是暗淡无光。白煌虽然长得还行,但并不算俊秀,而且身材也有些瘦弱,离梦中情人白马王子差的远了。芙蕾虽然好看,但与一身宫服礼服气质不服,显得奇怪。更何况两人都不擅长舞蹈,白煌大多敷衍了事,芙蕾在学院中除去年度的晚会也不会常用,所以当芙蕾暗示停止的时候,白煌毫不犹豫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随着一曲罢,阿帕苏与丽塔适时地停了下来。
阿帕苏惊讶地发现眼前地这位女仆,这位美人竟然能一直跟着自己的动作。完全没有衔接的生涩别扭,就仿佛与自己心里相应般只可以配合着自己。他不尽意外,即便在王都中除去专门的舞者外,他从未见过如此的技艺。
舞罢,自然是满堂热切。即便是那些只学过交谊舞的人都可以看得出,这样的舞蹈有多么的夺目。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坐在一旁,芙蕾忽然问道,“那可是你的女仆。”
“对,她当然是我的女仆,但又不意味着她是我的私人所有物。”白煌边答边想到那时如临大敌的因卡塔,“呵,我还得给她工资她还有年假可以放了。你们老是把贵族想的太龌龊。”
“难道不是吗?”芙蕾笑了,“我回到这边的当晚,因为不太习惯家里的床,半夜起来时发现表哥把我的两个女仆叫到了他的房间。”
“好吧我承认这些事情是比较多的,不过我倒不是这样子的人”白煌幽幽地说,话题却是突然一转,“我没有明白的是那时为什么你要问我那样的问题,那天没有机会问你。”
“问题?”芙蕾很容易就想起来她那时说的话,脸不尽有些微红,“额,那天可能我有点。。。不清醒。”
白煌瞄了一眼身边的芙蕾,尽管场景不同,周遭的人也不是一类,但与那日确实很像。你不能否认沐猴而冠的人能比原生态的高雅多少。
“不作为阿尔卡蒂斯家的小姐,为什么你想知道我想成为什么样的领主。”白煌说道,“你应该知道,如果是这样,我成为什么样的领主都无所谓。”
“不,是不一样的。”芙蕾低着头看着与自己不怎么相衬的长裙,“呵呵,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家族。一个伟大的家族不应该土地上畸形的怪物,可能现在的家族已经有些偏激了吧。”
“呵呵,的确。畸形的怪物,说得真好。”白煌想到阿尔卡蒂斯家的控制力,也不尽感叹,“那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能做什么呢?”
“殿下,您是领主,肯定可以改变什么。”
“真是奇怪的想法,那作为阿尔卡蒂斯家的一员,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改变些什么呢?”白煌笑着问,但是明眼人都听得出白煌根本就不感兴趣,“把期望寄托在我这种外人身上,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想法。”
“有些事我是无法改变的。。。”芙蕾用手背轻拂额间的汗珠,这不太是一个诱惑的姿势,只是少女实在不习惯这种旧式宫廷的打扮罢了,但确实魅意十足,“那殿下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就不应该从那个地方出来。”白煌看着已经变为舞池的大厅里舞动的男男女女,“我生平最烦跳舞,就好像舞会上做其他事情都不应该一样。”
芙蕾不解地转过头去看白煌,但后者表情却是认真着的。他感觉到了芙蕾的视线,接着说道:
“这就像你在问我我是怎么想的,但是你没有想过我根本不想去想一样。”白煌顿了顿,说道,“你们都有一个潜意识,像因卡塔想的就是我必须在你们和他之间选一个,而你就在想的是要不混日子,要不打入内部去改变你这个家族。”
“难道殿下认为还有第三种选择吗?”芙蕾有些意外地问道,“殿下莫非是觉得非黑即白这样的情况太绝对了?”
“我倒是没有这么想过,你说的倒也挺对。不过。。。”白煌不住眯起了眼睛,“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那天你说过没时间了,我必须要做出选择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你们家族不可能把我给忘记,也不可能一直像这段时间之内把自己的动作给收起来,对吧。”
芙蕾点了点头,她眼中的白煌忽然有了些许的色彩。
“所以我就必须得做选择了,二选一,或者三选一、四选一。”白煌一根根手指慢慢地竖起来,看上去像是孩童玩着无趣的游戏,“但是你觉得选择是什么呢?”
芙蕾忍不住有些头疼,她比这里的极大部分人都要有学识得多,除去眼前这位殿下。据说贵族对于哲学的学习是必要的,她可不擅长。
“我能给殿下说我的看法,但是殿下应该不在意我的观点吧?”
“其实在聆听这方面我算是厉害的,不过,算了,这话题是我挑起来的。”白煌收回了手指,“在我看来,选择不过就是一个在下棋而已。口腹声色这样的欲望是兵卒,最基本的东西;理想可以是堡垒,所谓志者行无碍也,旧朝的说法;道德修养是骑士,这没什么好说的,老生常谈了;爱情、力量,如此如此,差不多的玩意儿。”
“啊,很有意思的比喻,原来如此。殿下想说的,是选择什么棋子该牺牲,什么保留下来吗?”芙蕾想了想流畅地便说道,“权衡重要性。”
“你说得没错,但是这个说法本身就是错的。”白煌说道,“每个棋子都不重要抑或说都很重要,为什么一定要去牺牲某一个而保留某一个,这就是选择本身的困局。”
所有人,几乎所有人在提出自己的观点时情绪都会变得高昂起来,亦或是深情,亦是振奋。但是芙蕾却可以看得出白煌,很明显得泄了气一般,很舒服地完全躺在了椅子上。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芙蕾疑惑道。
“问题在于,对于下棋的人来说,当然是希望可以自己主动去兑子。”白煌想了想继续说道,“现在的局面是我不得不去拿我手上的那几枚棋子做交换,而我更倾向于把对面的棋手给一刀劈了,懂?”
过分去注重比喻的每一个喻体和实体,那是嚼舌自以为是的白痴才去做的事情。芙蕾低着头琢磨,没有太弄清白煌的意思,不得已再问道:
“殿下您说的,或许是对的。但是很多情况下,当你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是没有其他选择了。”芙蕾认真地说道,“所以我们不得不去选择一些更加重要的。”
“呵呵,但是这个时候就不再有意义了。”白煌低着头笑了笑,“选择安康选择尊严,选择飞黄腾达选择此生无忧,事实上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只要努力还是可以选择出对自己比较重要,更好的那一个选项。这或许叫做明智,但是这样就是正确的吗,就是我们应该做的选择吗?”
这时,两个美艳的女人走了过来,是芙蕾的两个姐姐,表的堂的。
“殿下,是否愿意跟我跳一支舞呢?”其中一人笑道,女士来主动邀请男士,无论怎么说都是很给面子的,一般不会有人拒绝。
“不不不,殿下,我觉得您还是应该跟我跳一支比较合适噢,我可比珂芙儿姐姐跳得好多了。”
“是吗?”第一个人挺了挺胸,身材傲人。
后者眉头一簇,但是看向白煌时又软化了下来,眼中星光点点。
白煌想笑,他转头对芙蕾眨了眨眼,说道:
“我的舞伴还这儿,不如你们先问她肯不肯?”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个完美的案例,但芙蕾一下子就明白了白煌的意思。
见芙蕾一直没有答复,出神的样子仿佛在考虑。考虑,自然就是有机会。考虑就是把利益放在天平的两侧然后做出选择,那么只要随便加上一些砝码便是。芙蕾意外的发现这两个几乎不怎么搭理自己的姐姐在很温柔地暗示着些好处,很滑稽,却也很真实。
“算了,我们刚刚跳得有些累了,如果有下次,那么一定。”白煌出声解了围,不过有心人肯定都留意到两人一直坐在一旁。
不过其实与白煌跳舞这件事本身没多少吸引力,只不过是王都来的贵公子,虽然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病恹恹的,讨个新奇罢了。
穿着一身纯黑的管家走到了白煌面前,说道:“老爷有请。”
“所以你知道我的选择没有?”
白煌临走前,留下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