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吴骚想了一下,回道。他又问司马崔夭和白风:“白风以后住在我这里好了。司马不知道家在何处?”
“我孤身一人,并无家室。”司马崔夭回道,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那如果司马不嫌弃的话,也在我这里住下好了。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着也孤单。”吴骚热情地说道。
“嫌弃?哪里话!只要公大夫不嫌弃我,我就厚着脸皮住下了!”司马崔夭也笑道。
“那最好,那最好!我立即让人整理房间。”吴骚说着就起身出去找管家去了。
吴骚来到前院,见一个小厮背着一筐草走过,就叫住他问道:“管家在哪里?”
“回大人,管家在后院呢。”
吴骚又穿过宅子来到后院,早听见一个人痛苦的呻吟声。这时候看到管家站在一颗高大茂密的槐树底下,指着一个被绑在树上的人骂。旁边站着一个壮汉,正用鞭子抽那个被绑在树上的人呢。
吴骚走过去,管家和那壮汉看到吴骚过来,立即站直了,头也垂了下去。管家作揖行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吴骚没有回答他,却转过头来打量那个被绑在树上的人。只见那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年纪应该不到三十,胡子稀疏,一张鞋拔子脸上长着一个硕大的酒糟鼻。那人脸红耳赤,眼睛半睁半闭,只在鞭子抽到身上的时候才会哼哼一下,显然是喝醉酒了。
“为什么打他?”吴骚转过脸来问管家。
“回大人,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喝醉了酒,把正经事都耽误了。”
“他耽误什么事儿了?”
“他把牛牵出去喂,结果一到外面就睡着了。牛也没吃饱,回来直哞哞叫呢!”
“就为了这么点儿事就把他绑起来抽啊?人还不如畜生哪?快给我松绑放下来!”
那管家不敢抗命,赶紧给那拿鞭子的壮汉使了个眼色,那壮汉立即上前给那人松绑。不过管家看起来显然不服气,嘴里悄悄念叨:“这废物哪能跟牛比啊……牛能耕地,他只会喝酒误事……”
“给他弄点药敷上吧!看你们把他打得皮开肉绽的……”吴骚看着那人遍身的伤,怜悯地说道。
“大人,不用药。这人比牛还壮,把他扔牛牢里躺两天,又活蹦乱跳了!”管家嬉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可吴骚却没有笑。不但没笑,还眉头紧皱,脸拉得老长。管家一见吴骚这副表情,知道玩笑开的不是时候,立马缩起脖子,蔫了。
“把他抬到屋里去,找个干净的床,让他躺着静养两天。”
“是,大人!”管家这次不敢再说笑了。让那壮汉打手抱着那人腋下,他自己抬着那人的腿,把他抬到了一间仆人住的房间里,放在了床上。
等他们出来,吴骚问道:“出冬,你住的是哪一间房呢?”
“回大人,是那一间。”管家指着那一排平房靠西边的一间说道。
“方便带我去看看么?”
“方便,方便!”管家立即在前面带路。走到屋子跟前,吴骚抬头一看,房顶上盖的是瓦,瓦色乌黑,应该是刚换过不久的新瓦。土墙也比较整洁,不像旁边的墙那么破烂。门、窗上的油漆也都比较新。木门显然也是新作的,还散发着木材淡淡的清香。
“能进去看看吗?”
“嘿,当然可以了!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管家哈着腰,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管家赶紧过去打开门,吴骚站在门口一看,跟先前看到另一间下人住的屋子简直有霄壤之别。床是带有两面屏风的大床,靠床头的屏风上还订着个架子,用来挂常用的小物件;窗子下面放着一个大木匮,匮的四角雕出了凌厉粗犷的纹饰,整体刷了油漆;屋子中间放着一个八足大案,四周放了好几个几,看起来又结实又美观。
“管家,你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
“托大人的福,还算过得去。”
“我看是相当过得去啊!为何其他仆人的住处如此破败不堪呢?”
“大人,我这草房都是用自己赚来的钱盖的……我没有拿我不该拿的……”出冬突然变得有点儿激动,语速飞快地为自己辩解道。
其实吴骚并不是在怀疑出冬吃里扒外,他真的是在关切其他仆人的生存状况。但出冬的反应却让他起了疑心。不过即便出冬是个蛀虫,他现在也不想操心。他冷冷地说道:“我没怀疑你的忠诚……我是问,其他人怎么那么穷?”
“回大人,其实也不太穷。咱们给下人的钱比别处给的多。”出冬松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角淌下来的汗珠。
“那么,他们到底能赚到多少钱呢?”吴骚继续追问。
“每个人都不一样。就拿这个酒鬼来说吧,”出冬伸手向刚才绑住那醉汉的树的方向指了指,“他就负责照看几头牛,每天割草喂牛、放牛,一个月给他三十个钱。哦,吃饭、住宿都不要他的钱:免费吃住!”
吴骚轻轻哼了一声,心想道:“是啊,一个月光吃饭就得六十个钱,吃住还不免费,岂不要饿死?赚这么少的钱,还要喝酒……难怪穿的住的那么破烂……”
“那你呢?你一个月赚多少钱?”吴骚穷追不舍。
听到这个问题,出冬似乎比较局促,支支吾吾地回答说:“小人……拿的也不多……一个月三百多个钱吧……”
“他肯定撒谎了。看他那游移的眼神……一个月三百个钱怎么够买这么些好家具、怎么够把房子整的这么漂亮!”吴骚心想。
“我的那些田是谁种的?”吴骚又问道。
“有一些是租给外头的雇农种,有一些我们自己种。”管家回答道。
“我们自己种,是说分给这些仆人们种?”
“正是。”
“那土地的收成他们有份么?”
“那没有……地又不是他们的。土地所有收成都是大人的。大人支付给他们工钱就好了。”
“好。现在我想换一种方式。把田分给他们,种地的收成,我们抽一部分就行了。”
管家这次没答话。吴骚等了半天没回音,觉得奇怪,转过头来看管家,发现管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