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王翦和吴骚一起从营帐中走出来,两人拱手告辞,各自行动了。
王翦传令部下,今日围而不战。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出战,否则军法论处。
吴骚回到自己营帐,吩咐司马崔夭:今日休整,围而不攻;若有不决之事就去请王翦将军定夺。
“五百主要去哪?”司马崔夭问道。
“去打猎。”吴骚笑着回答道。
准备了一段时间后,吴骚果然带着黑夫和白风去小山那边打猎去了。秦军将士根据王翦的命令,都从战场上往后退了几百步,挖壕沟、堆石墙,为坚守做准备。昨晚烧掉了城里的粮草,胜利指日可待;现在又得到了坚守不战的命令,秦军将士都跟过节一样高兴,战场上不时传来说笑的声音、还有带着浓郁的秦风的歌声。只听得一个士兵用粗犷的男中音唱道: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
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1]”
吴骚在马上听到战壕那边传来的这种中气十足、雄浑高昂的歌声,不由自主地拉住马倾听了起来。这男中音粗粝中透出空灵,听起来有点儿秦腔[2]的味道。立马驻足在这烽烟四起的三秦大地听到这歌声,能让人体会到一种悲壮肃杀的伟大情感。
日暮时分,吴骚一行三人才回来,猎获颇丰:三只野鸡、五只野兔、一头鹿。吃完晚饭,吴骚询问司马崔夭白天有何情况,司马崔夭回答说:一切正常,没发生什么大事;守军看起来情绪低落(谁军粮被烧了情绪都高不起来),但是哀而不伤,军容不乱,似乎准备拼死一战,与野王城一起玉石俱焚。
听到这些情况,吴骚觉得此次行动难度又增加了。
“司马,今晚任何人来我营帐见我,就说我早早休息了,有事明日再说。其他事情一切照旧,有问题就去找王翦将军。”吴骚说道。
“喏。”
夜深后,吴骚穿上了铠甲,腰间别着匕首,只带了黑夫一个人,避开所有其他人,悄悄来到城墙下。黑夫一身黑衣,脸也用黑布蒙起来了;吴骚的碳纤维铠甲本来就是黑漆漆的。因此城墙上的守军很难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发现有两个人靠近城墙。
黑夫站在稍远处观察城墙上哨兵的巡查位置,吴骚则径直走到了城墙根。吴骚一边注意看着黑夫给他的手势,一边拿出一个系着很长一段绳子的青铜钩,为了静音,钩子上也缠上了黑色布条。
黑夫向吴骚伸出了大拇指,吴骚立即把手中的钩子往上抛出去,钩子勾到了城墙垛上,吴骚立即顺着绳子爬了上去。钩子虽然用布条缠上了,不会发出金属撞击石头的清脆声音,但还是传出了一声轻微的沉闷声音。一个哨兵听见了这声音,转身回过头来查看。
那个哨兵走近钩子钩住的位置,正好跟从下面窜上来的吴骚碰了个正着,那哨兵吓得赶紧抽剑,青铜剑才抽出来一半,吴骚就闪电般闪到了那哨兵背后,冰凉的匕首抵住了哨兵的脖子。
附近几个哨兵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见到吴骚只身一人,而且还抓住了一个自己人,都不敢上前,只是拿出兵器围住他们。
“带我去见你们首领!”吴骚命令道。
被抓住的哨兵似乎是个小头目,对周围的士兵喊道:“都不许乱来!”又软声求吴骚道:“壮士饶命!我带壮士去见我们孟将军!”
于是吴骚挟持着这哨兵在中央、十多个士兵手持兵器围在外面,兵器都齐刷刷对着中间的两个人,像一朵向日葵似的,慢慢从城墙上下来,又拐过大街小巷,来到城北大街边一间比较明亮宽敞的屋子里。
可能早有人提前跑来报告过了,一位方脸长须的武将坐在正对着大门的矮桌后面,两侧站立着十多个卫兵,所有人都全副武装,眼中冒着仇恨的火焰。吴骚注意到他们都面容憔悴,嘴唇干裂,可能昨晚上为了救火一整夜没有睡好;火没救成,粮食和水都消耗掉了,今天一整天又却水少食。
“胆子够大的啊!一个人就敢闯进城来!”方脸长须的武将大声喝道。
“想必这位就是孟将军吧!鄙人姓吴名骚,攻城秦军五百主,幸会,幸会!”吴骚收起匕首,同时一把推开挟持的那个哨兵,向孟将军拱手行礼道。
“嚯嚯!胆子大得超过了我的想象!人质都不要了?!还是个高级军官呢!兄弟们,今天我们可以好好出一口恶气了!”孟将军咬牙切齿地说道,周围的卫兵手都放到了剑柄上,只要一声令下,就会立即抽剑刺向吴骚。
“孟将军,先听听我说说此行目的再杀我不迟啊!不着急这几句话的时间吧?”吴骚面不改色地说道。
“我真不知道你是胆子大呢,还是脑子坏了?行,再让你多喘几口气吧!”孟将军冷笑道。
“我是来跟孟将军谈你们的投降条件的。”
“好,我听到了。我们拒绝投降。兄弟们,给我把他剁了!”孟将军怒吼道。
只听见唰唰唰的刀剑出鞘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吴骚鬼魅般地身形移动,最靠近的几个卫兵已经躺倒在地上了,有的抱着肚子呻吟,有的痛苦地捂着自己的手腕,手中的青铜剑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这个场面震住了,剩下几个卫兵手紧紧攥着剑柄,移动着小碎步,却一时不敢上前攻击了。
“上啊,别被他唬住了!”孟将军厉声命令道。
剩下几个卫兵也大叫着挥剑刺向了吴骚,可结果并没有任何不同。现在所有卫兵都躺到了地上,失去了战斗力。不过卫兵身上并没有流血,吴骚手中匕首的刀刃上也没有血迹,可见吴骚是用匕首的刀柄或者徒手攻击的。
“我们来谈谈投降条件吧。”孔将军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他知道吴骚不是胆子太大,也不是脑子坏了,而是天神附体了。
注:
[1]选自《诗经·国风·秦风》。有人认为这是秦国没落贵族在叹息生活今不如昔的诗。
[2]秦腔(Qinqiang Opera),别称“梆子腔”,是中国西北地区传统戏剧,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古时陕西、甘肃一带属秦国,所以称之为“秦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