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走后，司空有为盯着朱伏心，希望他给解释一下师父生气的原因。
朱伏心说道：“你看我干啥？我也不知道师父为啥突然不高兴。从他引用亚里士多德那句话来看，似乎觉得我们追求名誉地位和金钱，这个目标太low [1]了。”
“什么low不low的，名誉、地位、金钱带劲啊！不追求这些东西还能追求啥啊？”
“根据佛经的教导，最高理想应该是‘灭度一切众生’，就是要解脱所有众生脱离苦海。”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要帮所有人脱离苦海，这也太难了吧？”
“不是这么说的。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志存高远是另外一回事。一心向佛的弟子，发心就要发大心。[2]不存在说根基好的弟子发大心，根基差的弟子就可以发小心的。一定要降低标准，至少也是要积德行善。”
“就算要积德行善，也得有物质基础不是？身无分文的无名小卒怎么积德行善啊？”司空有为质疑道。
“我同意你的观点。所以咱俩境界还不够高。咱们就别在这里瞎想了，想也想不出个啥来。我觉得，咱们今天还是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心态，明天找师父，聆听他的教诲就好了。”
司空有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表示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俩人心情忐忑地来找李老师，心里都做好了挨一顿骂的准备。
他们俩敲开门，李老师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地把他们带到书房，让他俩坐下，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两个人心里嘀咕着，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到底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不过片刻后答案就揭晓了。只听师父说道：“我昨天晚上回来想了半天，觉得对你们的要求有点儿过高了。你们年纪轻轻，没有经历过人世繁华，现在就要求你们彻底摒弃人世间的荣华富贵，确实有点儿不近人情，也强人所难了。再说了，在同一本书里，亚里士多德还说了‘肉体快乐比其他快乐更加值得追求’[3]。所以，我决定改变主意了，帮助你们去实现你们现阶段的人生目标：追求人世间最美好的享受——不管它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
“耶！”司空有为和朱伏心听到师父的这些话，就像那人生四喜一块上了门[4]，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舞足蹈，无可无不可。
“你们先别这么开心，”李老师微笑着说道，“虽然我答应帮你们追求尘世中享乐的生活，但是我不希望这成为你们毕生追求的目标。我希望你们不断超越自己、不断发现自己身上更大的能力和价值，也不断承担起更大的责任。”
“是，是，是！我们记住了，师父！”司空有为和朱伏心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们‘嵌合’之后，有超人的速度和力量。但是，我对你们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体育明星，还有不同的意见。”
“师父想让我们走哪条路？我们听您的。”朱伏心说道，司空有为在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同意。
“说实话，我也还不太确定。还需要给你们做一些测试才行。”
“那我们赶紧开始吧！”司空有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别急。这次的测试在这里没法做，我们需要去黄州找人帮忙才行。来，你们先‘嵌合’吧。”
几分钟后，师徒二人出门来。李老师把书房的门锁上了。司空有为担心地问道：“师父，把我的身体留在这儿，安全么？”
“放心吧。我这里没人来。我把房门锁上了，就更没问题了。何况，即使万一受到来自外界的严重干扰，你们会自动‘脱嵌’，最多做不成测试，不会有别的危险。”
“哦，那就好。”
几个小时后，李老师带着司空有为出现在了黄州体育大学校园内，对面站着一位体型健壮的中年人。
“李老师好！”中年人热情地伸出手。
李老师微笑着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开始介绍：“有为，这是我早年在青卞大学的学生，叫钟壮壮——名副其实吧，你看他身体多壮实！他在物理系读了两年，转去搞体育去了。练体操，国家一级运动员，在全运会上拿过名次的，退役后来黄州体育大学当老师了。你叫他钟老师就好了。”
“钟老师好！”司空有为跟钟老师握手，心想：“不会让我学体操吧？我可不喜欢体操。再说，速度和力量在体操里用处不大啊。”
“这位是司空有为，我的徒弟，现在跟我修行。他身体素质也非常好，我今天带他来是想测试一下他的力量。比如深蹲、卧推等。”李老师继续介绍道，并且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没问题，随我来。”钟老师说道。
几分钟后，钟老师把李老师和司空有为带到体育馆内器械区。李老师说：“先给他测一下身高、体重、臂展吧。”
“身高178厘米，体重70公斤。”钟老师让司空有为站到一台测试仪上，很快从仪器上读出数据。臂展需要用皮尺手动测量，钟老师让李老师帮忙，“臂展182厘米。”
“好的。先测试一下深蹲吧。”李老师说道。
钟老师调整了一下深蹲杠铃的重量，看起来并不是太重。
“这是多重？”李老师问。
“70公斤。一般从自己体重开始测试。”钟老师说。
“直接上100公斤吧。”
“能行么？看他挺瘦的。”钟老师有点犹豫。
“你别小瞧他，呵呵。”
钟老师又仔细打量了一眼司空有为，同时将信将疑地把杠铃加到100公斤。司空有为蹲下去，把杠铃杆放到肩膀上，双手抓住杠铃杆，双脚打开与肩同宽，毫不费力就站了起来，表情相当轻松。
钟老师对司空有为立马刮目相看了。“加到150公斤吧。”李老师说。这次司空有为又顺利站立了起来，虽然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但是让人感觉离他的极限还很远。
杠铃又加到170公斤、190公斤，司空有为都一次成功了。钟老师的表情越来越震惊。“真看不出这精瘦的身体里面蕴藏着这么惊人的力量！”他轻声嘀咕道。
杠铃加到200公斤，司空有为站起的时候眉头皱了起来。李老师问道：“是觉得很吃力了么？”
“不是，是铁杆压得肩膀痛。”司空有为答道。
“我可以用毛巾包一下铁杆。”钟老师说。
“不必了。不用再测试了。我们测一下卧推吧。”李老师笑道。
钟老师见识了司空有为的超强实力，这次卧推直接上了100公斤，司空有为照例轻松推起来了。后来加到110公斤、120公斤，一直到130公斤，司空有为的表情才显出有点儿吃力。李老师表示也可以停止了。
做完测试，钟老师又把司空有为夸了一番，并且表示想请他们吃晚饭。不过李老师说赶回去还有事，钟老师也没有强留。
告别了钟老师，赶公共汽车的路上，司空有为忍不住问李老师：“师父，您不是让我去举重吧？我觉得我力量上的优势远不如速度上的优势那么明显呢，我可能打破举重世界纪录都很费劲。”
“呵呵，当然不是让你去举重。就算打破了世界纪录，举重运动员也赚不了几个钱。我可不想让你拿了世界冠军退役后去搓澡。[5]”
注：
[1] low，英语，本意为低的、矮的，引申为低级的、不高尚的。
[2]《金刚经》云：“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即发大心，发无上正等正觉心。这一要求对所有佛教信徒（善男子、善女人）都一视同仁。
[3]参见商务印书馆，廖申白译注，亚里士多德《尼各马可伦理学》第七卷。
[4]人生四喜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5]举重冠军邹春兰退役后沦为搓澡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