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马晓晴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慕非挪了挪身子,感觉这话自己实在没法接。
马晓晴似乎也看出了慕非的尴尬,笑了笑继续说道,“他那次说我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我一分钱都不会赚,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他给我的?问我能不能对这个家有点儿贡献。”
马晓晴明明在笑,慕非却觉得她比哭还难受。
稍微的缓了缓气,马晓晴继续说道,“他说这些话时的眼神、语气,甚至是他脸上的每一条神经每一道纹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年,就好像烙印在我心上,清晰无比。”
慕非刚想开口劝慰几句,却被马晓晴抬手打断了。
“小姑娘……”明明马晓晴比慕非大不了几岁,却一口一个小姑娘的叫,可见其内心是有多么的沧桑。
马晓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不怕告诉你们,这么多年来,我不止一次的动过想要他命的念头。”
马晓晴的话算的上惊世骇俗,可慕非却不觉得意外。
“那您过着的这般压抑煎熬,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呢?”慕非沉默一会儿问道。
“离婚?”马晓晴好笑的看着唐婉,“离婚的话,我之前吃的苦遭的罪不就白受了?也太便宜他了。”
“那您现在是……”慕非看着马晓晴,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马晓晴看了慕非一眼,“我就是要把我前半生受的所有委屈统统还给他,他如今的日子顺不顺,全看我心情。最近我心情不错,让他在外面逍遥几天。等哪天我气不顺了,就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马晓晴的话跟她的装扮气质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慕非在心里感慨万千。婚姻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既可以让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好,也可以彻底的毁掉一个人。
慕非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是来了解情况解决问题的,谁也没想到沟通的结果会是这样。
马晓晴平静了一会儿,终于又恢复成一个端庄高雅的贵妇,“这些话憋在心里这么多年,没想今天跟你说了出来。”
马晓晴自嘲的笑笑,“我没有朋友,又不想给娘家人添堵,所有的委屈不满都堵在心里,一忍就是这么多年。今天好不容易跟你投缘,多说了几句,如果让你感觉害怕了,我向你说句对不起。”
说着,马晓晴起身,给慕非鞠了一躬。
“马女士,您别……”慕非急忙上前扶起,“说实话,您的遭遇我能够理解,但是您的做法我却不能坐视不理。毕竟……您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已经严重的影响到整个慕氏集团了。”
“这个……我只能说抱歉。”马晓晴看着慕非,“或者你们可以选择罢免他的职务,毕竟在外面不清不楚的人是他。”
“这个……”慕非笑了,“丁总为慕氏服务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说罢免就罢免呢?”
要不是看在丁家俊多年来勤恳敬业的份儿上,她也不必跑这一趟。
想到这里,慕非忽然有些晃神。要不是丁家俊这么多年来一直忙于工作,他们夫妻大概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了吧?
不过很快的,慕非便清醒过来,这份消极心态倏然消散。
丁家俊和马晓晴的问题,根本原因并不是他忙工作顾不得家里。马晓晴曾经是无条件的支持丁家俊的事业的。
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丁家俊在获得了事业上的一点儿成就之后,就开始打从心底瞧不起已经成为家庭主妇的妻子,更加看不到她的牺牲和操劳。
“马女士,我有个问题。”慕非扶着马晓晴重新坐了下来,“丁先生说您是近几年才有了这些变化的,以前的您温柔贤惠,对家庭尽心,对他的事业支持。我想问的是,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让您转变的呢?”
马晓晴听了慕非的问题,微微一笑,“慕非情感事务所在A市口碑极佳,今天跟肖老板聊过之后,更是觉得名副其实,你们很棒,真的。”
慕非能猜到她的转变是因为某个契机,说明慕非真的不是个糊涂的女人。马晓晴喜欢这种有头脑又精致的女人。
“你猜的没错,是有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
马晓晴没有隐瞒,“公婆相继离世之后,我的时间也宽裕起来,我跟着网上的视频,学了一些化妆美容的知识。慢慢的我积攒了人气和资金之后,就开了一个非常小非常小的工作室。工作室一点儿点儿做大,就有了现在的美容连锁机构。”
马晓晴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美容帝国,却不让丁家俊知道。外人没有资格去评说她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毕竟没有人能真正的体会到马晓晴曾经曾受过多么大的心里折磨。
“可惜家里没有美容院的一点儿痕迹,改天我一定派人给你送些美容卡过去。女孩子嘛,要对自己好些。”
不等慕非开口,马晓晴紧接着说出了一个名字,是近几年A市女人们争相光顾的美容会所,“那就是我开的。”
说起自己的成就,马晓晴有些克制不住的自豪感,“但是认识我的人不知道那是我的,知道我是老板的人不知道我是丁家俊的妻子。”
“明明是我自己一点一点创努力得来的成绩,一旦跟丁家俊扯上关系,旁人就会说是他的功劳,我不想听到那些话。”
“您办这么大的连锁机构,没有丁先生的一点儿帮助?”慕非非常惊讶。
“没有。”马晓晴摇了摇头,“资金、人脉,统统没有用他丁家俊的一丁点儿面子。”
马晓晴所说必然是实情,因为丁家俊至今都不知道马晓晴有了自己的事业。如果说马晓晴打着丁家俊的旗号去拉赞助拉投资的话,恐怕早就瞒不住了。
慕非在惊讶之余对马晓晴更加的敬佩,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利用有限的一点儿时间,又是照顾孩子生活又是辅导孩子学习,还能把事业做得这般成功的。
“真的很难想象你是怎么做到的。”慕非慨叹着说道。
“不要想象,也不要经历。”马晓晴的脸上一片沧桑,“女人嘛柔情似水最好,把自己活成钢筋混凝土,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两人人各自想着心事,气氛一度的沉寂下来。唯有阵阵微风拂过,带来缕缕花香。
“你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吧?”喝了一口茶,马晓晴慢条斯理的问道,“既然你去见过丁家俊,他不可能不提到孩子吧?”
马晓晴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他是怎么控诉我的?说说看。”
“这……”慕非一滞,女人太聪明真的不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看着慕非的反应,马晓晴微微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抱怨我把孩子逼得太紧?”
“呃……”慕非犹豫了一下,“嗯!”在马晓晴笃定的目光下,慕非只能点头。
马晓晴无奈的叹了口气,“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又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怎么会不疼他呢?我也不想逼着他学着学那,可是现实无奈啊。”
“您会不会有些过激了。”慕非斟酌着用语,“听说您逼着孩子练琴,手指都肿了还不让停。”
“呵……”马晓晴冷笑一声,“那只是丁家俊的看法,其实很多时候孩子对我不满,都是被丁家俊搅合的,他每天忙工作,对孩子一点儿都不管,最气人的是还会时不时的跑出来打劫。”
说到气愤的地方,马晓晴咬牙切齿仍不解恨。
“像是钢琴这种东西,就是要靠成千上万次的练习,要让肌肉形成记忆。我费了多少心血多少口舌才能让孩子静下心来练习一个小时?可是丁家俊呢?他一回来,二话不说就把孩子拉起来,说什么练琴没有用,不用听我瞎指挥。”
“他说的那次孩子手指肿了我还逼着孩子练,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次是一磊打球伤到了手,我们从医院回来之后,我说今天就不要练琴了,但是也别浪费时间,坐下来好好用心体会一下谱子,好好想一想各种技巧怎么处理。”
“结果这个时候丁家俊回来了,看见孩子受伤绑着绷带还坐在钢琴前面,不问青红皂白就跟我吵了起来。你说这种男人要来有什么用?”
说起自己的事情的时候,马晓晴还没有这般的气愤,说起丁家俊在儿子的教育问题上总是横加阻拦,这让马晓晴气得胸口起伏,咬牙切齿。
喝了口茶,马晓晴让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
马晓晴的激动让慕非不好轻易开口,可是她此番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见慕非不说话,马晓晴想了想,看着慕非说道,“我一开始只是想给他添堵,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给集团带来麻烦这件事,我深表歉意。这样吧,改天由你出面,把我和他约到一起,该解决的,一次解决赶紧吧。”
慕非没想到马晓晴会轻易的放手,“马姐,我来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逼您退让。”
“无所谓了。”马晓晴拍了拍慕非的手背,“姐退习惯了,不差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