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浔捏着云伶的手微紧,让她产生了一丝疼痛。
“皇上……”
景南浔回过神来,松了力道,对景南宁冷声道:“宁王,须知你是臣子,应当离皇后远一点。”
云伶讶异的望着他,他眼底的敌意和防备,让她有些失落。
难不成他怀疑自己和宁王?竟如此防备。
景南宁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云伶身上,漫不经心的回道:“皇上说的是,臣遵旨。”
这般不在意的态度,叫景南浔瞬间怒不可遏,但他压抑着怒火,教训道:“你也老大不小,该懂一点规矩了。”
这话便太过严厉,宁王也是一顿,抿了抿唇:“皇上教训的是,臣领旨。”
云伶从那平静的声音中听出了丝丝嘲讽,她不想两兄弟一见面,便如此针锋相对。
拽了拽景南浔的衣袖,道:“皇上,宁王只是与臣妾请安,正要离开,您就过来了。”
景南浔道:“皇后是说,朕小题大做吗?”
云伶一愣,宁王眉心微敛:“皇上,臣府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他心知再留下去,对云伶并无好处。
只会让他迁怒,转过身的宁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那人从来不懂珍惜二字。
桃叶望着主子们的交锋,早已退至一旁,这会儿只有云伶和景南浔站在门口。
云伶怔然过后,不由得苦笑一声:“皇上不相信臣妾吗。”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景南浔眸子微敛,很想肯定的告诉她,不是的。
可言语上他不能如此说,只是沉默过后回道:“皇后如今乃一宫之主,理当知道避嫌。”
云伶眸子微缩,蹙着柳眉道:“皇上,你觉得臣妾在路上遇到宁王,他过来请安,臣妾应该视而不见,转身就走吗?”
景南浔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云伶抽回一直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拢回袖中:“那皇上是什么意思?”
景南浔默然不语。
云伶只觉疲惫,她最难应付的便是这人的沉默。
一阵微风拂过,景南浔率先开口:“先进去吧,别吹了风,小心着凉。”
说完欲拉着云伶进御书房。
云伶却是避开了他,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走出几步,忽然一顿,轻声道:“皇上处理政事,记得休息。”
言罢,她再不停留,缓步离开,
景南浔望着她的背影,听到那句关怀,心中温暖至极。
可又充满了歉疚,也许眼下会让她受些委屈,可为了安排好一切,他不得不这么做。
也许此生欠下的,只有来生偿还了。
冷宫之中,再次迎来了一位贵妃,如同云伶一样,一旦落难,每个人都想过来踩上一脚。
许梦瑶之前高兴云伶受到的遭遇,如今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也一样,洗衣干活,本就苍老许多的容颜几天下来,更是憔悴了不少。
许嬷嬷心疼不已,试图和冷宫嬷嬷讲道理:“老姐姐,您瞧我家娘娘身子不好,不若老奴和剪秋便多干些,让她休息可好?”
嬷嬷面无表情的道:“到了冷宫,还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不成?”
许梦瑶听了这话险些控制不住发火。
剪秋忙拉住她,对冷宫嬷嬷恭敬道:“嬷嬷您通融一下吧,娘娘体弱,若真出事,不知许老爷要如何心疼呢。”
许嬷嬷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也道:“正是呢,老爷可心疼小姐了。”
宫中谁人不知贵妃的父亲是当朝许太保,虽一直没有来看她,可谁知到底怎么回事。
嬷嬷这么一想,觉得颇为棘手,倒是不好欺负太过了。
只试探了一句:“那为何许太保没有接娘娘出去?”
许嬷嬷一僵,想了个说法,道:“您有所不知,在来这里之前,老爷便送了信,只说让小姐放心,不出半月定接她出去的。”
嬷嬷半信半疑,想着观望几日便知,难的露出了笑模样:“那好吧,娘娘休息,你们跟我走吧。”
许嬷嬷和剪秋随着她去了,面对她们便没什么顾忌了,今日活多的离谱,累的回殿时腿都有些软。
许梦瑶心知不能如此下去,正好傍晚时,冷宫嬷嬷给她送菜,皆是被用过剩下的。
许梦瑶对那饭菜一点胃口也没,根本不去碰。
她从自己带来的箱子中拿出了许多首饰,皆是进宫时娘亲给她的。
想到娘亲,她就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兀自伤感了一会儿,她便平静下来,挑出了几样首饰,叫住了即将离开的冷宫嬷嬷。
嬷嬷望着她递过来的包袱便是一愣:“这是?”
许梦瑶道:“嬷嬷,这些都是本妃的平日得首饰,价值千金,今日送与嬷嬷,想求您一件事。”
嬷嬷摆摆手,将包袱放在桌上:“老奴不敢要,只怕娘娘的要求,老奴也没能力办到。”
许梦瑶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解释道:“嬷嬷尽管收下,这不是皇上赏赐,是本妃在闺中时娘亲所给。”
嬷嬷眯着的眼睛一亮,却又装模作样道:“这,娘娘赏赐,老奴愧不敢收啊。”
许梦瑶嘴角的讽刺一闪而过,一副伤感的样子:“本妃是有事相求,还望嬷嬷不要推辞。”
嬷嬷没有回答,却有些防备的笑了笑。
许梦瑶道:“本妃在这冷宫之中,实在想念父亲,望嬷嬷通融,让许嬷嬷出去,送一封信给父亲,让他想想法子,尽快救本妃出去。”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本妃实在不想再等了。”
嬷嬷沉吟片刻,望了望那桌子上的首饰,贪婪一闪而过,故作为难的点头:“那好吧,老奴也实在可怜娘娘,就帮您一把。”
“今夜三更,许嬷嬷来老奴房中,老奴送你出去。”
嬷嬷抱着包袱离开以后,许梦瑶冷笑一声,转身对许嬷嬷嘱咐道:“嬷嬷,事成与否就靠你了,这封信你务必送景王爷府中。”
许嬷嬷不解道:“为何不向老爷求救?”
“爹不会帮我的。”许梦瑶平静的说:“如今的我没有任何价值。”
“可是您是老爷的嫡女……”
“嬷嬷。”许梦瑶打断了她:“你别忘了,还有良嫔。”
许嬷嬷顿时沉默,片刻后道:“老奴明白了。”
夜里有人乘着夜色出宫,还有人在凤安宫中难以安眠。
云伶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便起身靠在床头。
“睡不着吗?”
忽然想起的声音,将云伶吓了一跳,望见那人便起身行礼:“皇上,你怎来了?不是说宿在宣政殿吗?”
景南浔浅浅一笑,坐在床边,慵懒一靠:“朕也睡不着,只好来找你了。”
云伶起身为他揉捏肩膀,力道适中,景南浔不由得舒适的叹了口气,又有些心疼:“快躺下吧,你如今身怀有孕,朕可不想你累到。”
云伶笑笑,又揉捏了一会儿,待手腕感到酸楚这才乖乖坐下,搭上了被子,随口问道:“皇上怎么将宁王传回来了?”
“卓美人已死,南疆必然会挑起战事,而宁王最适合对付南疆。”
云伶却觉得有些不对:“即使如此,您为何对他又那般态度?”
景南浔沉默片刻,笑言:“朕看你与他说笑,心中不满,自然态度便差了些。”
“皇上若真的想要用宁王,便不能如此,真叫他寒了心,还怎么在战场上杀敌。”
她是真的为他着想。
景南浔却沉默后问道:“皇后是在为他说话吗?”
云伶柳眉微蹙:“皇上,臣妾在为您打算。”
她定定的看着景南浔,道:“您有些奇怪,先是防备宁王,对臣妾也丝毫信任都没有,您到底想做什么?”
“朕只是希望,你离他远一点。”他似乎有些压抑着什么。
云伶也有些生气了,诘问道:“臣妾什么时候离他近了?”
景南浔揉了揉眉心,眼中有一抹烦躁:“朕说过了,不喜欢你和他有说有笑。”
“臣妾也说过了,臣妾没有,只是他来请安,臣妾也不能视而不见,仅此而已。”
望着她满眼的倔强,景南浔只觉得头疼:“你就不能听话一点?”
云伶瞪大了眸子望着他,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她几时不听话了?
心中委屈,眼眶不由得有些红。
“皇上真是过分。”
景南浔也沉默下来,云伶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不似以往的性格。
莫非怀孕真的会改变性子不成。
景南浔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可半晌后终究输给了心中不停翻涌的怜惜,叹了一声:“睡吧,莫要难过了。”
云伶已经平静下来,闻言便背对着他躺下,捏着被角,逐渐睡去。
第二日清晨醒来,枕边已凉,那人已是走了许久。
她有些失落,怔怔的一言不发。
桃叶担忧的望着她:“娘娘,您怎么了?”
云伶摇摇头,有些事情是不能与旁人说的。
桃叶隐约猜出几分,许是和皇上闹别扭了,便道:“娘娘您不知道,今早皇上走时,特意嘱咐不许吵醒您,要好好伺候您呢。”
云伶却苦笑一声:“那又如何……”
两人之间,终究是变了,他仿佛也不再是那个让她产生悸动的景南浔了。
“说明皇上在乎您呀。”
“是吗……”云伶喃喃道,她总觉着,景南浔再隐瞒什么,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吗?
想到此处,心中便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