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过后,许营心知再无后退余地,便沉声道:“景王,本官可以和你合作,不过你又有几分把握?”
他目光之中满是质疑,还有些许嘲讽。
景南音不禁挑眉笑了:“许大人,本王到如今这个地步,拜谁所赐?”
许营被他噎的无话可说,有些恼了:“王爷,您若如此,恐怕我们无法合作。”
景南音冷冷一笑:“许大人,本王是想要与你合作,但你也不要以为就此能够掌握本王,要知道并非非你不可。”
许营脸色难看至极,可与他对视,从那双眸子里看不出任何犹豫和假意。
只有浓浓的讽刺,许营知道景王不是吓唬他,便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景王,我们好好商议,如何?”
景南音知道他这便是松口了,也悠然一笑:“当然可以,不瞒你说,本王还有一个筹码。”
“什么筹码?”
“宁王。”景南音薄唇微启,道出两个字来。
许营微微皱眉:“宁王这人恐怕不好收拢。”
景南音抚掌而笑:“放心,本王自有办法。”
许营咬牙沉默半晌,一握拳道:“好,只要宁王能够站到我们的阵营,我愿为景王所用。”
景南音满意一笑:“好,那就说定了。”
他饮了口茶,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本王告辞了。”
临走之前微顿了顿:“还有,许大人的茶有些凉了。”
说完飞身离去。
许营皱了皱眉,有些怀疑,如此玩世不恭的景王,真能登上皇位吗?
可事到如今,他显然没有其他选择了。
景南音离开了许营的府邸,朝景南宁府中而去,这可就不能悄无声息的进入了。
宁王府素有铜墙铁壁之称,他若就这么进去,无异于找死。
吹了声口哨,便有一个手下出现。
景南音道:“你想办法将宁王引出来。”
“是。”
今夜的宁王府必定不安静,夜已过半,有刺客闯入,宁王亲自追了上去,追到一处密林,擒住了刺客。
景南音拍掌从林中走出,笑言:“不愧是宁王,好快的身手。”
景南宁看到他便眉心一蹙,垂眸瞟了一眼手中所擒之人:“这是你的人。”
景南音笑眯眯点头:“宁王放心,他并无恶意,不过是本王想要见见你。”
景南宁冷笑一声,手下用力,咔嚓一声便将那人胳膊卸掉,如同丢垃圾一般丢到一旁。
拍了拍手,有些嫌弃道:“那你派来的人也太过无用。”
那人咬着牙满头冷汗,忍着痛退到主子身后,景南音沉着脸色将他的胳膊接上。
双手负后,紧握成拳,早便知道宁王不好对付。
可这般态度,却还是让他忍不住愤怒。
景南宁清晰的看到景南音的脸色,不过不在意罢了,转身欲走。
景南音阴沉沉道了一句:“你真的没有兴趣吗?关于云伶。”
如他所料,景南宁顿住了脚步。
景南音隐晦一笑,道:“宁王,关于云伶的消息,你也没有兴趣吗?”
景南宁回身看他,目光之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你知道?一个被圈禁的王爷。”
圈禁二字,他说的尤其重。
景南音牙险些咬碎了,若非要用到这人,他真恨不能杀了他,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啊。
“当然,本王若不知道,也不会与你说了。”
景南宁终于正眼看他,抿了抿唇,状似不经意道:“说说看。”
但景南音知道,他有兴趣了,终于嘴角勾了勾:“你想知道,先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景南宁嗤笑一声,说出了水国人尽皆知的事实:“云家企图谋反,满门抄斩。”
景南音上前几步,道:“可那只是陷害,而陷害云家的人,本王知道是谁。”
他的身影在夜色的笼罩下如同鬼魅般,用蛊惑般的语气道:“宁王,你若肯帮本王,本王就告诉你是谁害了她。”
景南宁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景王,你不会以为本王是傻子吧?”
景南音俊脸一沉道:“本王不信,你不想为她报仇。”
他可是清楚宁王对云伶的心思,以此做饵,宁王一定会答应的。
景南宁扶了扶额头,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本王不会和你合作,你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为什么?你有多喜欢她,你以为本王不知道?”景南音上前一步,诘问道。
“那又如何?是谁害了她,本王自然会去查,本王喜欢谁与你无关,这绝不会成为你可以挟制我的条件。”
景南宁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望着景南音的目光如同望着蝼蚁。
那目光让景南音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双手紧握成拳,双目阴冷的盯着宁王。
景南宁负手而立,淡声道:“日后你莫要纠缠,本王不会帮你,更不要用她来威胁或者利诱。”
言罢,他大步离去,一个眼神都没给景王。
景南音站在原地,气的呼吸急促,连连冷笑。
除了景南浔,也就只有宁王,能够让他愤怒到如此地步。
可恨的是,他还不得不忍着,因为还用得上宁王。
可愤怒过后,他便有些疑问,宁王为何忽然好像不在意了?
难道他有了别的发现?
云伶经过这段日子的消沉,在一日清晨忽然就想通了,恢复了往日的她。
看起来与平时无二,只有桃叶知道,娘娘变了。
娘娘经常在一个人的时候站在窗口发呆,好几次她无意间看到,都觉得娘娘像仙人一般,凉薄清冷,仿佛随时都会离去,再不回来。
桃叶越发小心翼翼了。
这日云伶破天荒的提出去膳房做了羹汤,派人送到了御书房。
虽没有只言片语,却也是表达了和好之意。
景南浔看到羹汤时表情复杂又疑惑,怎么忽然就就变了?
九里笑着道:“皇上,看样子娘娘回心转意了。”
“是吗……”景南浔低喃道,虽然充满了不确定,可他还是将汤都喝了。
随后便送了好些赏赐去凤安宫。
这一举措仿佛宣告两人冷战结束,瞧得后宫众人又扯碎了不少帕子。
许梦瑶更是意料之中,冷笑道:“嬷嬷,你瞧。”
许嬷嬷还没有回答,身后的嬷嬷便喝了一声:“聊什么呢,快干活。”
许梦瑶脸色丝毫未变,冷宫嬷嬷仿佛已经认定她不会再出去了。
对她丝毫客气都没有,呼来喝去都是常事。
她一脸麻木的搓着手中的宫女衣裳,嘴角的笑意阴冷恐怖。
她会忍耐的,忍到出去的那一天。
云伶并未看赏赐,直接让桃叶送到了库房。
晚上景南浔再来的时候,她沉默了一会儿推开了殿门,迎他进来。
景南浔贪婪的望着她,算算日子,已经一个多月未见:“皇后,可还好?”
云伶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笨拙的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景南浔忙将她扶起,小心翼翼的带着她往殿内走,摸了摸她的腰身,敛眉道:“又瘦了。”
正因为瘦了,才显得那小腹格外的大,瞧着便吓人。
云伶没有推拒他,等到了殿里,才微微转动腰身,脱离了他的怀抱。
缓慢而小心的坐在软榻上,道:“臣妾身子不便,不能伺候皇上。”
景南浔忙道:“无妨无妨,朕不用你伺候,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他坐在云伶身边,小心的抚摸她的小腹:“怎么这般大?是不是特别辛苦?”
辛苦是必然的,偶尔的孕吐,还要逼着自己吃。
夜里抽筋的小腿,一旦醒了,便整夜无法入睡。
翻身都成了最困难的事,可她不会说。
云伶淡淡摇头:“还好。”
她已经不会跟他说了,他们之间相隔了那么深的仇恨,是此生无法逾越的距离。
景南浔并未察觉她的心思,摸了两下便不敢摸了,生怕让她不舒服,道:“可觉得疲累?要不要早些歇息?”
云伶摇头,面色淡然。
景南浔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是变回了从前,肯让他亲近了。
可无论是态度或是神色,均是如此凉薄。
仿佛什么都无法再让她入眼,当然也包括他。
景南浔苦涩一笑,偏了偏头道:“早些歇息吧,朕陪着你。”
云伶没有拒绝,微微颔首,有些艰难的起身。
景南浔忙扶住,云伶微微一顿,他也神色一紧。
然她没有拒绝,走到了床边,缓缓躺下,便闭上了眼。
竟一个字都未多说。
景南浔坐在床边,深深地望着她,没有上床,就这么坐着。
便是一夜过去,在天际破晓之时,他方才觉着疲惫。身子都有些僵硬了,他为云伶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去。
在他走后,云伶便睁开了双眼,有些睡意朦胧的看了看床边,身手摸了一下,还有残余的温度。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闭上眼缓慢的翻了个身再度睡去。
景南浔回到宣政殿,并未困倦,反而担心云伶。
她如此平静,他总觉得心中不安,不怕她做什么,却是怕她伤害到自己。
唤了一声:“暗一,你悄悄潜入凤安宫,看着点皇后,有事向朕禀报。”
“是。”暗一应下,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那句,既然担心,何必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