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伶看向景南浔,倒是想听听他的看法:“皇上觉着,这是怎么回事?”
景南浔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这不妨碍他对云贵嫔产生不满:“无论如何,她穿这身衣裳,也是犯了忌讳。”
云贵嫔没有露出不满和委屈,而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皇上说的是,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
景南浔微微敛眉,没有回答。
众人却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云伶看得清楚,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细细看去,会发现带着淡淡的嘲讽。
若云贵嫔直截了当的说别人诬陷她,众人反倒不以为意,可她以退为进,这一招使得恰到好处。
显然众人现在已经对她有了一丝怜悯。
方才为云贵嫔说话的美人似乎于心不忍,道:“皇上,云贵嫔应该不是故意的,祭祖非同小可,哪里敢怠慢,还请皇上宽宏大量,饶恕了贵嫔姐姐。”
“没准是皇后克扣了云贵嫔的衣裳。”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说了这么一句,景南浔骤然抬头,却没看到是谁说的。
云贵嫔倒是反驳了一句:“不会的,嫔妾相信皇后娘娘,绝对不会这么做。”
云伶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倒是没想到还有人暗中相助云贵嫔。
多半是想要混水摸鱼的人。
她也没有慌张,而是看向景南浔,淡淡的问:“皇上相信臣妾吗?”
景南浔当然信她,可又想到前几日,两人还因为云贵嫔的事而闹别扭。
他有些拿不准,云伶会不会因为吃味而使了一些小手段。
云伶见他沉默,微微眯了眯眼,语气微冷:“如果皇上也这么想,待回宫后,臣妾定彻查此事,不查出缘由,誓不罢休。”
云贵嫔垂着头,看似平静。
然而却心跳如打鼓,此事前因后果她再清楚不过,真的查出来,凭借皇上对皇后的宠爱……
届时只能咬牙否认了。
她这里想着对策,那边景南浔却是听出了云伶的不满,不管原因与真相如何,他都必须为她遮掩。
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们,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景南浔道:“朕相信皇后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她一向贤德,不辞辛劳为朕管理后宫,朕希望众位大臣也能相信皇后。”
此话一出,众人不好再说什么了。
帝王都摆明了态度,他们还掺和什么,忙应道:“皇上英明,皇后娘娘贤德。”
云伶稍稍有些满意,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众人的恭维。
而景南浔瞥见云贵嫔楚楚可怜的目光,却是看向了皇后,柔声道:“此事乃后宫中事,由皇后处理吧。”
云伶也没有吝啬笑容,温声道:“那好,团子交给皇上了。”
景南浔借着袖子的遮掩,捏了一下云伶的柔荑,随后才回到马车上。
可其实大庭广众之下,总有眼尖的看到两人的亲昵,不由得再次重新审视皇后。
显然皇上对皇后真的是一往情深,恩宠无限。
云贵嫔凄切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收回视线,心里微微发苦。
就算知道他对皇后的情意,可每次都觉得不甘。
而与日俱增的,对皇后的怨与恨,也越加的深。
云伶莫说不知道她想什么,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上前两步,居高临下望着她,道:“不管怎么说,云贵嫔也是犯了错,本宫就罚你在马车中,不要出来了。”
云贵嫔心中恨得咬牙,可面上仍然笑得温和,面带感激:“谢皇后娘娘恩典。”
云伶也没有多为难她,转身便回到了马车之中。
云贵嫔对众人歉意一笑,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又向那为她说话的美人道谢。随后才回到马车中,真是一直都没有再出来。
云伶落得清净,每次见到那眉眼,再好的心情都会瞬间消失。
到了岭山,祭祖地点在最高山峰上,为了以示虔诚,众人必须徒步上山。还好不是特别陡峭,否则这些女眷可就上不去了。
景南浔与云伶走在第一个,两人也没有再避讳什么,两手相牵,共同往山上走。
而团子则由安子抱着,交给他云伶放心,因为无意间发现安子有些身手,虽然只是三脚猫的功夫。
云伶有人扶着,云贵嫔和其他美人就没有这般好运了。
平日里娇生惯养,均爬到了一半就走不动了,可如此隆重的祭祖,又不能开口说。
皇上的妃子旁人又不敢碰,丫鬟们也累的够呛,别说扶着她们,自己能上去就不错了。
就这么硬熬着,一边咬牙切齿的看着前面的两个明黄色身影,汗水滴落,双眼也有些模糊。
恍惚间,众人好像看着那二人合二为一了一般,好像天生便该如此。
终于到了祭祀台,檀香清酒早已备好。
景南浔与云伶净手后,云伶所戴首饰甚多,桃叶为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有人将点着的檀香递给他们。
云伶与景南浔俯身三拜。
景南浔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云伶,低低一笑,能够和她这样祭拜先祖,实在是好极。
余光暼到不远处的景南宁,顿时眉心一敛,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会儿,可以确定的是,宁王在看身边的云伶。景南浔便有些不满,心中极速思索着对策。
“宁王,朕不放心山下,你去看着点,莫要旁人上来叨扰。”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借口,而且光明正大,叫人无法拒绝。
景南宁微微沉默,山下的侍卫多不胜数,哪里需要他,不过稍稍一想就知道他为何如此。却也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拱了拱手:“臣遵旨。”
云伶没注意到,她有些累,这会儿虽端着皇后的威严,但目光多少有些疲惫。
赶走了宁王,景南浔还是不放心,决定待会儿念完祭词,便以皇后身子不好,还要照顾太子为由,让她去休息。自己带着大臣和一众妃子在此完成祭祖事宜。
不远处的百官中,一名男子走了进去,贴在许营耳边耳语一番。
许营微微颔首,低语了一句:“可以让他过来了。”
那男子悄然退下。
这一幕谁也没有注意到。
景南宁离开了人群,刚要下山,便见一群人与他擦肩而过,各个破衣烂衫,瞧着像难民。
他微微眯了眯眼,脚步一顿便转到了一边,没有离开,也没有回去,而是隐藏在了人群之后。
景南浔刚要开口念祭词,身后响起嘈杂的声音。
“皇上!请为草民做主!”
景南浔和云伶同时转过身子,两人的银发在风中交织,不分你我,那画面美不胜收。
看的喊话的人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就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景南浔道:“你是何人?不知朕在祭祖,为何上来打扰?”
他有些不满,看向下山的路口,扬声道:“御林军首领何在?怎么放平民上山。”
简风匆匆忙忙上来,直接请罪:“皇上恕罪,属下在入口已经派人把守了,却不知这是从哪里上来的。”
景南浔觉得此事不对,重兵把守之下,这些难民怎么可能进的来。
不等他询问,难民已经先发制人,开口道:“皇上,吾皇英明,世人皆知,皇后乃妖后,请皇上为了黎民百姓,处死妖后!”
身后的难民们,虽然穿的破,可嗓门却不小,都跟着喊:“处死妖后!处死妖后!”
就几十个人,可那声音仿佛直穿云霄。
一时间除了他们的喊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景南浔微微眯眼,若非顾忌祭祖大典还未结束,恐怕已经大怒。
“瘟疫一事,宁王已经解决,北林震荡,朕也拨了银两过去,虽暂时还没有解决,但也是时间的问题,皆与皇后无关。”
他耐着性子道:“坊间传言不可信,皇后为朕打理后宫,温良贤德,堪称贤后,尔等不可轻信传言,误会皇后。”
云伶不由得怔怔的看他,倒是没有想到,在天下人面前,他也坚定的维护她。
抿了抿唇,无法忽略心底的愉悦,她也不能躲在他身后,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要说些什么。
她环视一周,声音平而缓道:“本宫不知为何会有此传言,但凡事讲究证据,若没有证据便是污蔑,莫说本宫为一国之后,便是平民百姓,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诬陷。”
这一番话,她说的铿锵有力。
一时间难民们竟不知道怎么反驳,这话也并没有错,证据是没有的。
他们也不过是众口铄金,听信了传言,就觉得她是妖后。
景南浔心头的愤怒忽然就消失殆尽,握住了云伶的手,他什么都没有说,可这一个动作,却也告诉众人。
他支持皇后,这是绝对的支持与信任。
难民们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人群中有人喊道:“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遭这么多罪!”
“就是啊,因为你是妖后,才会天降责罚,让我们受了这么多苦。”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妖后不除,天下不宁。”
几句话,又将妖后一事提了出来,难民们也反应过来,抓住了这一点不放。
景南浔微微敛眉,若不是在祭祖,他已经将这些人抓起来,挨个审问了。
这时机把握如此之好,可是背后又有人安排?
他狐疑的看了一下大臣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