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嫔掐准了时间,听到景南浔进来的声音,便悠悠转醒,迷糊着道:“柔儿,本嫔这是怎么了?”
不等柔儿开口,景南浔回了一句:“你病倒了。”
云贵嫔听到他的声音,便要爬起来,只是浑身无力,爬到一半便又躺了回去:“皇上……嫔妾实在是……”
景南浔微微抬手将她扶了一下,随后便站立在一旁,道:“无妨,好生休息。”
还好马车够大,否则景南浔还真没有地方站。
云贵嫔靠在软枕上,望着他目光柔和道:“多谢皇上关心,嫔妾没事的。”
柔儿忽然跪在地上,道:“皇上,有些话,奴婢不能不说。”
景南浔微微挑眉,不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云贵嫔忙喝了一声:“柔儿,不得胡说。”
说完便咳嗽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真是楚楚可怜。
柔儿望着她,一脸的心疼道:“娘娘,您为何如此忍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肯说。”
云贵嫔看了一眼景南浔,故作焦急的训斥柔儿:“柔儿你不许乱说。”
柔儿低下头,但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不甘心。
景南浔倒是有些好奇了,道:“说,有什么事,是必须瞒着朕的?”
柔儿松了一口气,望了一眼云贵嫔,闭了闭眼,面上一片坚定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内务府经常克扣给娘娘的吃穿用度。”
云贵嫔一脸无奈,想要拦,可她已经说出口了。
便有些无力得道:“皇上,你莫听她胡说。”
景南浔没有理她,而是看向柔儿,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此话当真?你可知道说谎的下场。”
柔儿干脆利落的磕了一个头,一脸决绝:“奴婢没有说谎,不知道为什么,旁的娘娘有的东西,我家贵嫔都没有,贵嫔性格柔软,常道一个忍字。”
她吸了吸鼻子,竟是两滴泪水落下:“可是奴婢心疼,贵嫔对奴婢如同姐妹,奴婢便是今日身死,也希望皇上能够为贵嫔做主!”
说完她又是“砰砰”两个响头。
景南浔微微眯眼,看向云贵嫔问道:“她所言可是真的?”
到了这个境地,云贵嫔似乎知道瞒不住,便道:“回皇上,嫔妾也不知为何如此,但却是属实。”
景南浔敛眉问道:“怎么不与皇后说?”
云贵嫔顿了顿,眉宇间浮现一抹悲切:“嫔妾也想过,可是娘娘太忙了,几次去觐见,都被挡回来了。”
她垂了垂头,故作坚强的扯起一抹笑容道:“嫔妾想着娘娘如此忙碌,不好在给添麻烦,便没有再说。”
柔儿深吸了一口气,求道:“皇上,请您为贵嫔做主。”
云贵嫔没有说话,却是目光楚楚的看着他。
景南浔被那眉眼瞧得一阵心烦,道:“好了,你好好休息,此事朕会查的。”
云贵嫔一脸感动:“多谢皇上,您有这个心,嫔妾已是感激万分,请不要为了嫔妾和皇后娘娘争执。”
景南浔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朕知道,好好休息吧,朕先走了。”
说完便离开了,云贵嫔也没有再挽留,而是缓缓笑了:“柔儿,此事你办得不错,有赏。”
柔儿顶着额头上的红痕,笑得献媚:“娘娘教的好。”
景南浔回到马车上,看到云伶和团子正在玩闹,一大一小都笑得十分灿烂。
本来要说的话便咽了回去。
只有些心事重重,云伶瞥了他一眼,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懒得问。
不用想也知道,云贵嫔定然说了什么。
之后的路上,景南浔虽没有说,可似乎有些沉默。
云伶也不管他,自顾自的照顾团子,直到回宫以后,两人都没说上几句话。
而本来已经好了的云贵嫔,又病倒了。
出云阁的人来禀报,
云伶却没有心思管她,因为团子也病了,便道:“桃叶,送些补品,叫御医过去,本宫这里没空。”
莫说云贵嫔病了,便是死了,她这会儿也不能离开凤安宫。
桃叶忙出去回了。
云伶抱着团子不停哄,可孩子就是不肯喝奶。
她急得团团转,却必须镇静,若她都出了事,团子还能指望谁。
云贵嫔请不来皇后,得意一笑,让柔儿去请皇上。
皇上倒是去了,一见她没什么起色,御医还是那套说辞,顿时脸色难看下来。
吩咐道:“好好给云贵嫔诊治。”
言罢,拂袖离去。
柔儿有些慌:“娘娘,这……”
云贵嫔却半点不慌:“等着瞧吧,凤安宫,要热闹了。”
景南浔离开了出云阁,便直奔凤安宫。
进了殿一看到云伶,劈头盖脸便是声声诘问:“皇后,你身为一国之母,怎么能苛刻后妃的用度,若传出去,你这皇后还要不要当?”
她背对着他,景南浔看不到云伶脸上的惊慌,自然也看不到她怀里的团子。
云伶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团子的额头,并未发热,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身一脸冰冷的望着他。
景南浔被她看的一愣,登时皱眉有些不满道:“朕说错了吗?”
云伶抱着团子的手有些颤抖,心里的害怕和担忧,与被指责的委屈和莫名,尽数搅在一块。
几乎让她喘不上来气,深深呼吸了下,缓缓道:“皇上查过了吗?清楚前因后果吗?一进来便指责我,你的妃嫔,你自己不管,凭什么让我为你管。”
她气的连臣妾这个自称都不用了。
俨然理智全失,满心的怒火,不发泄出来,恐下一刻便要气到昏厥。
景南浔被她这毫不客气的话,气的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脸恼火:“你是皇后,你不为朕管,你是不想做皇后了吗?”
云伶心头的怒火忽然一下就消失了,剩下的是微微的凉,平静道:“皇上想要换人做皇后,就换吧。”
她觉得自己万分可笑,争执这些根本无用,一眼都不再看他,转身问桃叶:“御医怎么还没有来?”
桃叶道:“安子公公已经去请了,马上就到。”
景南浔一听这话,忽然就清醒过来,一个激灵,上前问道:“怎么了?皇后不舒服吗?”
一时间到忘了方才自己怒气冲冲的质问了。
云伶一句话都不想对他说,闭口不言,只是担忧的看着团子。
桃叶知道娘娘对皇上有气,可也不能就任由皇上误会下去。
便福了福身,尽量不带任何怨怒道:“皇上都没有查明真相,便质问娘娘,这何其不公。”
景南浔看向云伶:“若是没有,为何不解释?”
桃叶问了一句:“皇上问了吗?一进来便是认定了此事是娘娘所做,娘娘最讨厌别人冤枉她,如何会解释?”
景南浔一怔,倒是忘了,自己从未问过。
忽然就有些愧疚,他隐隐察觉到,恐怕此事另有隐情。
这会儿安子带着御医进来了,云伶便道:“快过来,给太子看看,他不吃奶,到底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景南浔这才发现她急得唇色发白,眉宇间还带着慌乱。
云伶不记得了,这御医便是那日给云贵嫔看诊的人,可她这会儿急得不行,也没注意到。
景南浔等了一会儿,御医也没开口,他便转头问桃叶:“关于克扣云贵嫔用度一事,到底怎么回事?”
桃叶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云贵嫔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愤愤道:“奴婢对天发誓,娘娘绝对没有做这种事。”
“倒是云贵嫔,在祭祖之前将娘娘的祭祖服换成了牡丹服,她陷害娘娘在先,还诬陷娘娘!”
景南浔哪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道:“那云贵嫔的牡丹服……”
桃叶道:“娘娘是以其人之身还至其身之道。”
景南浔一时无言,这会知道才觉得方才的自己蠢透了,糊里糊涂的就来质问。
结果根本不是那回事。
“皇后……”他想要哄人。
可桃叶还没说完,又道:“娘娘为了灾区的事,夜夜睡不安稳,还将自己的私库开了,捐了一大半给北林,皇后娘娘如此心善,得来的却只是一声质问。”
桃叶也是豁出去了,她看皇上如此糊涂,心里诸多话想要说。
大不了便是一死,若能为娘娘正名,也是值了。
景南浔闭了闭眼,对云贵嫔瞬间厌恶到了极点。
她不安分的陷害皇后,还说什么为北林祈福,可与皇后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饿两顿就算祈福了吗?
他几乎要被愧疚淹没,也难怪方才云伶会言语顶撞于他,怕的气的狠了。
他想要说些什么,来挽回眼前的局面。
可云伶根本无暇顾及他,冷冷道:“皇上回去吧,日后能不来,就莫来了,臣妾身子不好,经不得这般折腾。”
她坐在床边,轻轻抚了一下团子的脸蛋,头也不回的道:“至于皇后这位置,若非为了团子,皇上以为我稀罕?”
景南浔被她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此事又的确是他的错,一时间铁青着脸站在那。
不停的释放冷气,却不开口。
云伶也不理会,说完了想说的话,便权当他不存在。
桃叶等人唯娘娘马首是瞻,虽是皇上,可娘娘不理,她们便也也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