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众位大臣的折子呈上,皆处理完后,吕大人便捧着折子上前一步:“皇上,臣有本启奏。”
“呈上来。”景南浔不动声色道。
景南音和使臣一看这人便心中咯噔一下,大感不妙,可又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景南浔看过奏折后,勃然大怒将奏折摔在了桌上。
“大胆景王,公主当街纵马,证据确凿,你却有心偏袒,罔顾是非,将她无罪释放,你忘记朕如何交代你的了?”
景南浔一字一句道,字字都带着满腔怒火。
景南音撩起衣摆跪在地上,道:“请皇上圣明,臣是问过死者家人,他们愿意不予追究,这才接公主出来的。”
他算是明白,为何今日皇上特意准许他可以上朝,原来早就布好了陷阱,等着他来。
景南浔沉声道:“是吗,景南音,那你如何解释,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他从折子中抽出来一样东西,扔在了地上。
景南音捡起来一看,顿时面色大变,这竟是死者家人所写,道他徇私枉法,威胁利诱,让其放弃控诉,上面还清晰的按了手印。
景南音微微眯眼,早知如此,那对夫妇不该留。
景南浔冷笑一声:“景王,你还有何解释?”
景南音清楚光凭吕大人,恐怕无法做到这种地步,若说背后没有皇上的示意,绝不可能。
事到如今反驳已然没用,只有认错了。
“请皇上恕罪,臣爱慕公主,不忍她受此苦楚,使者也百般哀求,臣一时不忍,便自作主张给了那对夫妇赔偿,将公主救出来。”
他说的情深意切。
景南浔却只觉好笑,冷冷道:“朕不管你是为何这么做,你违背朕的旨意,又不分是非黑白,袒护有罪之人,就该受罚。”
景南音低声道:“臣领罚,请皇上降罪。”
景南浔又看向使臣,缓缓道:“朕来处罚,你必然不服,朕便把公主交给你来处置,使臣可要秉公办理,否则,我水国百姓,恐怕不会让你走出去。”
使臣有些为难道:“皇上这……我公主并非你水国中人,不能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处置啊。”
景南浔嗤笑了一声:“此言差矣,你身在水国,就要守朕的规矩。”
使臣闭了闭眼,一脸决绝跪下道:“皇上,实不相瞒,公主早与景王互生情愫,乃至互定终身,只是一直没有宣扬。”
他有些懊恼,似乎也在为公主私定终身而感到羞愧。
景南浔挑眉,意味深长的道:“如此……使臣的意思是?”
“请皇上答应,让公主嫁给景王,只要成为水国的人,才能按照国法处置。”使臣似乎非常艰难的下了这个决定。
景南音也一脸郑重道:“请皇上为臣和公主赐婚。”
景南浔忍不住嗤笑一声,不怒反笑:“朕在问罪,你们还想要朕赐婚?”
众位大臣也是目瞪口呆,不知这两人怎么想的。不脱罪就罢了,还谈起婚事来了。
景南浔眸光微微一沉,便明白了这二人的打算。若真的赐婚,公主就是当朝王妃,便不能推给称邻国处置。届时他会陷入两难之地,处置已联姻的公主,称邻国会不满。若不动她,百姓则会怨气丛生,根本就是进退两难。
不过景南浔绝不会任人拿捏,他们想要逼迫他妥协,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景王,你坏了公主的清誉,又因私情徇私枉法,此罪虽不致死,却也难逃惩罚。”
景南音一愣,没想到这般地步皇上还坚持要罚自己。
景南浔接着看向使臣,声音冷漠如冬日寒冰:“公主纵马伤人,害了人命,又不知羞耻与人互定终身,属无媒苟合,称邻国派来这样的公主,实在让朕怀疑你们的臣服之心。”
言语之间,他已然掌握了主动权。
使臣一时有些懵,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景南浔也不给他时间想明白,直接道:“景王与公主犯下如此大错,本应重惩,但朕看在称邻国皇帝的面上,便饶公主不死,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景南音觉得有些不妙,张口欲言。
景南浔却摆了摆手,道:“就罚景王五十大板,公主身为女子,身子娇弱,便罚三十鞭。”
使臣面色大变,忙高呼一声:“求皇上开恩哪,公主金枝玉叶,三十鞭子下去……”
景南浔面无表情,声音沉而冷:“若再啰嗦,便以死谢罪吧。”
使臣顿时噤声,所有的言语皆咽了回去。
景南音微微垂首,阴冷一笑,果然……这人并不好对付。
“谢皇上隆恩。”他微微弯腰,诚恳谢恩。
使臣心有不甘,可也只能跟着谢恩,三十鞭子总好过丢了小命。
景南浔又缓声道:“景王坏了公主的清誉,朕只能为你们赐婚,婚礼便在一月后举行吧。”
景南音微微咬牙,一个月哪里够,养伤外加安排婚宴,还要和称邻国交涉此事。
见他沉默,景南浔微微眯了眯眸子:“景王,你有意见?”
景南音哪里敢说有意见,心里恨的不行,却只能笑着道:“臣没有异议。”
使臣想要说什么,景王狠狠拽了他一下。
景南浔见此,勾了勾嘴角,一场草率而简单的婚宴,景南音要如何向称邻国交代,他十分期待。
“退朝。”景南浔走时是扬着嘴角,显然十分愉悦。
景南音和使臣回到驿馆,使臣有些急切道:“这怎么行,一个月根本不够。”
景南音面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脑中迅速思索对策。可想了半晌,忍不住恼怒,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使臣还在絮叨:“景王,这事你可不能糊弄了事,我国公主必须有一个盛大而热闹的婚礼。”
“够了。”景南音喝了一句,见使臣被吓了一跳,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本王自有对策,莫要多言。”
使臣险些气个倒仰,忿忿转过身不许他说话。
就在此时,公主进来了,身后是一批面无表情拎着长刀的侍卫们,简风大步走入正厅,道:“景王,公主,末将奉皇上之命,来带二位行刑。”
公主有些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要行刑,我不是没事了吗?”
景南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哪里行刑?”
简风木着脸道:“驿馆外。”
公主听后尖叫一声:“我不要行刑,我不要被百姓围观,我不要!”
简风看向景南音,道:“王爷也要抗旨?”
景南音盯着他,总觉着他有些雀跃,似乎期待他抗旨一般。
“走吧。”
简风有些失望,来之前皇上可说了,若是反抗便来硬的,可惜景王倒是痛快得很。
公主百般不愿,可简风并非怜香惜玉之人,直接让人将公主拽了出去。
当着围观百姓的面,简风朗声道:“皇上有旨,公主伤人,驸马包庇,顾忌称邻国与水国两国友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特罚其二人重刑。”
话音一落,百姓纷纷叫好。
景南音此生都不想再回想这日的事情,整个过程是他闭着眼咬着牙挺下来的。
凤安宫。
桃叶奉娘娘的命令去看热闹,行刑结束后,便匆匆回宫,刚入殿便啧啧出声:“娘娘,您是不知道,那场面。”
云伶带着一抹浅笑望着她:“这二人也是自找,不值得人同情。”
桃叶连连点头:“是呢,景王被打的浑身是血,公主更惨,一直惨叫,后来就晕过去了。”
正说着话,安子进来了,道:“娘娘,德妃求见。”
云伶微微挑眉:“让她进来。”
德妃带着一个婢女进来,福了福身柔声道:“皇后娘娘,这是臣妾做的小点心,特意带来给您尝尝。”
说着将盒子放下,打开盖子,端出一盘糕点。
云伶看了一眼,并没有动,浅浅一笑道:“德妃好意本宫心领了。”
德妃往前推了推糕点,道:“娘娘尝尝,特别好吃。”
云伶捻起一块来,闻了闻味道:“可是放了杏仁?”
德妃有些惊讶:“娘娘真厉害,这都闻得出来。”
云伶放下糕点,捻着帕子擦了擦手,道:“并非本宫厉害,而是本宫不喜欢吃杏仁,闻到这味道便难受的紧。”
德妃有些惶恐,忙道:“臣妾不知,下次送没有杏仁的。”
云伶勾了勾唇道:“无妨,本宫不甚喜欢糕点,德妃自个留着吃便是。”
德妃微微点头,闲聊起来:“娘娘可听说了王爷和公主受罚一事?”
“本宫略有耳闻。”
“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惹怒了皇上,才会得到这么重的惩罚。”德妃叹了一声。
云伶算是明白德妃为何来此,恐怕是为打探消息,杵着下巴道:“本宫听说,许是因为公主跋扈。”
德妃似信非信,只觉皇后太难对付,套话也并不容易,有心离开:“那臣妾就不叨扰了。”
云伶道:“不多坐一会儿吗?”
德妃摇摇头道:“不了,您若不嫌弃,改日臣妾再来。”
云伶饮了口茶,有些慵懒道:“那本宫就不送你了,德妃慢走。”
德妃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桃叶好奇的问道:“娘娘,您为何骗德妃说讨厌杏仁?”
云伶微微合眼,似乎有些困倦,声音也有些含糊:“本宫不想吃,随便找的借口。”
桃叶有些哭笑不得,娘娘现在是越发狡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