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和良妃的宫殿离着近,便一道走回去,路上良妃有些心不在焉。
淑妃心情倒是不错,见她神思不属,便也没有再引她说话。
到了玉芙宫门口,两人告别。
良妃独自往流云殿走去,却没瞧见身后的淑妃望着她的视线,诡异难辨。
先前天气还晴朗,这会子起了风,布了云,暗了下来,良妃穿的薄纱不能御寒,觉得有些冷了。
刚打了一个冷颤,彩云便道:“娘娘可是冷了?马上就到流云殿了。”
心中懊恼,怎没给娘娘拿件披风。
良妃点点头,脚步快了些,无意间抬头,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彩云没反应过来,险些撞到她身上,惊问:“娘娘,您怎么了?”
良妃揉了揉眼睛,又瞧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可方才明明瞧见了那斜对过的水榭里头坐了一个宫女。
“没……没什么。”
彩云皱眉,扶着良妃往前走,刚走一步,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娘娘……您快看。”
她的声音里满是恐惧,良妃心头一颤,捏紧了她的手,僵硬着脖颈看了过去,一看之下,顿时花容失色。
正前方站了一个人,一身宫女衣裳,可那脸上全是鲜血,正死死地瞪着她!
那熟悉的脸,瞬间和她记忆中重叠。
可不正是前几日她杖毙的那个宫女,
“啊!”良妃几时见过这等恐怖情景,登时大叫一声。
彩云叫她吓得一个哆嗦,紧紧闭眼再睁开发现前方空无一人。
忍着胳膊上被抓得生疼,吞咽了下口水道:“娘娘,你快看,什么都没有。”
良妃死死地闭着眼,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闻言颤颤巍巍睁眼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却没有松口气。
那是什么东西,若是人怎会消失的这么快!
“彩云,快……快走。”
彩云也怕得不行,可娘娘已经濒临崩溃,两人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刚走过那个水榭,突然觉得后颈一凉。
良妃猛地回头,那张脸就贴在她身后,与她近在咫尺!
所有的尖叫都堵在嗓子眼,良妃白眼一番,瞬间晕了过去。
彩云比她慢了一步,回头什么都没瞧见。
随即娘娘就软倒了,她惊慌失措,只觉得后脖颈发凉,腿一软,她便大声喊了出来。
索性离流云殿不远了,前方匆匆忙忙赶来了几个宫人。
良妃再度醒来,已经是在流云殿的寝宫内了。
身边的御医正在为她把脉,见她醒来便道:“娘娘受惊过度,只是昏厥过去,安心静养,没有大碍。”
彩云忙谢过御医,将御医送了出去,再回来就见良妃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目呆滞。
登时心中咯噔一下,娘娘不会被吓魔怔了吧,小心翼翼凑近:“娘娘?”
她刚唤出一声,良妃突然抬手推了她一把,嘴里尖叫:“走开,走开,不是我,我没有杀你!”
彩云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被吓得不轻,外头的宫人们也听到了动静,战战兢兢,一时间怕得不行。
良妃遇到了鬼,受到惊吓的事不知怎么传了出来。
凤安宫内,枫叶将听来的消息讲了出来。
云伶蹙眉:“此事当真?”
“当真。”枫叶点头:“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流云殿的确请了御医,不过奴婢稍微查探了一下,这消息不是从流云殿流出来的,倒像是玉芙宫。”
“淑妃……”云伶望着手中的杯盏陷入沉思,她并没有和淑妃提过这事,可也不像她自作主张。
凭她,恐怕没有这么大手笔。
“娘娘?”枫叶轻声唤。
云伶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无妨,与我们无关,且瞧她们斗。”
若她所料不差,此事恐怕和许梦瑶脱不了关系,她这人向来瑕疵必报,既然怀疑良妃倒戈,必然要出手的。
她微微一笑,风华初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做一次黄雀倒也不错。
近日来景南浔在凤安宫和延禧宫往来,不偏不倚,一时间后宫倒平静无澜。
不过他并不久坐,因着要筹备云伶的生辰宴会。
这日到了延禧宫,本打算坐一会儿就走,却听瑶妃提到了良妃一事。
“闹鬼?爱妃莫要危言耸听,这世间哪有这种事。”景南浔淡淡道,没甚情绪,似乎并不放在心里。
许梦瑶却瞧出他不高兴了,可有些事还得做,硬着头皮柔声道:“皇上,臣妾也觉得此事荒缪,可良妃妹妹却因此病倒,众位姐妹们纷纷议论不休,臣妾担心,此事会闹得后宫不得安宁。”
“那依爱妃的意思……”
“臣妾想着,皇上要不去瞧瞧妹妹,皇上乃万民之主就算有什么妖魅,也定会被皇上吓跑的。”瑶妃不忘恭维一番。
景南浔揉了揉眉心,他是有些恼的,这段日子本就忙碌,这帮子女人还给他添乱。
但他还得去,此时不宜闹大,尔暖生辰在即,鬼神之说不宜宣扬。
“那便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门外九里忽然急匆匆进来:“皇上,出事了,良妃娘娘疯了。”
许梦瑶心头一惊,下意识地看向皇上。
景南浔也站起了身,眉头紧皱,面沉似水:“去看看。”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出发,而凤安宫里,云伶也听说了,惊讶了一瞬,直觉此事不对,决定去看看,以免有什么变故。
云伶在玉芙宫门口,与刚好出门的淑妃打了个照面,二人刚寒暄两句,便瞧见由远及近的皇上和瑶妃。
瞧见景南浔和许梦瑶并肩而行的身影,云伶眸光微闪,素着小脸福了福身。
淑妃也跟着行礼。
可景南浔只瞧见了云伶,顿时将身旁的许梦瑶和行礼的淑妃无视,叫了起,就和她并行,一边轻声问:“爱妃可是听说了?”
云伶点点头,随在他身侧,两人没有故意配合,可步伐却默契得整齐。
许梦瑶走在旁边,面带笑颜,与云伶打了招呼,心中却痛极,皇上何其不公平,前有云伶,后又来了个慕尔暖。
总之,他就是不肯回头看看身侧的她!
淑妃倒没想那么多,安静地跟在后头,她早知道,争不过伶妃。
后面的宫人们默默跟着,却都发觉皇上对瑶妃和伶妃的区别,前者是上赶着与皇上说话,后者却是皇上一句一句的聊,偏生伶妃还爱搭不理。
很快到了流云殿,诺大的宫门略显冷清,一行人进去后,这才发现宫人们都围在内殿门口,七嘴八舌的,听不清说些什么。
九里上前喝道:“大胆,皇上和几位娘娘在此,还不行礼,胡乱喧哗,你们不要命了吗!”
宫人们顿时呼啦啦转过身跪倒在地。
景南浔没理她们,率先走进去了,云伶跟在旁边,一进去就瞧见一片狼藉,地上躺了一个满脸青紫已经死去的宫女。
云伶顿时皱起了眉。
而良妃则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一双眼瞪的要凹出来一般,往日的淡雅早已不见,狰狞的可怕。
景南浔皱了眉,第一时间就是牵住了云伶的手,将她挡在身后,瞧了一眼九里。
九里瞬间明了,指挥着两个小太监将良妃拖到了床上,将死去的宫女带了下去。
许梦瑶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话,事实上她还沉浸在皇上的那个动作里,他是怕伶妃吓到吧,她看得出来,皇上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竟护那个女人到如此地步!
良妃也是他的女人,却不能撼动他分毫,如此绝情,不,他是有情的,只是以前给了皇后,现在尽数给了伶妃。
许梦瑶并没有注意到,淑妃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若有若无的嘲讽。
景南浔淡淡地撇了她们一眼:“爱妃没吓到吧,若是害怕就回宫吧。”
“臣妾不怕,谢皇上关怀。”淑妃低着头应了一句。
“良妃妹妹与臣妾素来交好,臣妾想留在这。”许梦瑶一脸担忧。
景南浔点头,不在管她们,爱留便留,他在意的向来只有那一个。
云伶瞧着身前宽厚高大的背影,龙涎香的味道萦绕在鼻息间,心头复杂,既觉得景南浔对良妃无动于衷,太过冷情。
又被他第一时间护住自己的举动迷惑,她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感动多些,或是心寒多些。
云伶不想待在他身后,他的气息太过浓烈,便拉了下他的衣袖,动作几不可见,轻声道:“皇上,臣妾有些累了。”
“那你回宫歇息,这里朕来处理。”景南浔回过头,想也不想地说。
云伶摇头:“不用,臣妾坐一会就好。”
景南浔就陪着她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顺嘴说了一句:“瑶妃淑妃也坐吧。”
他们俩一左一右坐在桌子旁,许梦瑶和淑妃就只能坐在下首。
景南浔淡淡下令:“宣宫人们进来。”
宫人们呼啦啦的进来。
云伶忽然鼻翼微微动了动,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她低头顺着香味看到了桌上的香炉。
这香……又转头看向了窗边的花,那紫色花苞含苞待放,摇曳生姿,她却眼眸一沉,捻着手帕掩唇,紧着嗓子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