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都知道,你受委屈了,莫急,有嬷嬷在。”许嬷嬷劝道。
许梦瑶这才觉得心中稍定,想起信上内容,心头又覆上了一片阴霾,还未开口,许嬷嬷擅察言观色,便知晓她要说什么。
“小姐,您与丽昭仪交好,与您也是有好处的,您莫不是忘了,昭仪是没有权利养皇子公主的,若是她有孕,便叫她生。”许嬷嬷道。
许梦瑶却如同醍醐灌顶,一时着急把这茬给忘了:“可她能甘愿把孩子给我吗?”
嬷嬷笑了,脸上的皱纹一动,无端地生出了一抹阴狠:“还有嬷嬷呢,况且小姐是妃,位份在这,便是她不想,也难。”
闻言,许梦瑶深觉有理,便应下了:“嬷嬷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换了一身衣裳,便出了宫门,直奔凤安宫,瞧着大气辉煌的宫殿,她仍然忍不住嫉妒。
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许梦瑶回身敛下神色,许嬷嬷上前一步道:“麻烦通秉一声。”
守门太监愣了一下,躬身行礼,遂转身去了。
这会方搬完东西,丽昭仪要与云伶话别,云伶不冷不热的态度,叫她心中忐忑难安,便多说了几句,
听到太监回禀,她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云伶:“姐姐……”
云伶摆弄着茶盏,手指微动,清脆的声音响起:“你自己决定。”
丽昭仪咬咬牙,想到之前的苦难,对小太监道:“劳烦公公传话,就说我着实忙碌,没时间与大姐姐叙旧。”
小太监退了出去,走至殿门口,将这番话一说,许梦瑶险些控制不住发火,倒是嬷嬷捏了一下她的胳膊,笑眯眯道:“麻烦公公了。”
言罢,一行人离去。
丽昭仪搬回了宝华殿,凤安宫算是恢复了以往平静,云伶也一切照旧,本以为景南浔会去丽昭仪那歇息几天。
却不想今日晚膳时,他便来了凤安宫。
“臣妾参见皇上。”云伶福了一半,便被景南浔扶起,她也习惯了,并未觉得异常,搭着他的大掌,便坐在了桌边。
“皇上可用膳了?”
景南浔摇头:“不曾。”
“枫叶,再添一副碗筷。”云伶吩咐完,转头就见景南浔手中已是握住了筷子,便是一怔,低头一瞧自己的筷子可是不见了。
“皇上……那是臣妾……”
“无妨。”景南浔摆摆手,尝了一口菜,有些含糊道:“再添一副就是了,朕快饿死了。”
瞧见他这狼吞虎咽的,许是真的饿了,云伶便没在说什么,他都不嫌脏,她也没甚好阻拦的。
枫叶拿了碗筷过来,瞧见这画面也是一愣,随即便偷偷笑了一下,给云伶摆好碗筷。
食不言寝不语,云伶用膳不惯说话,景南浔今日也是饿了,两人就安安静静用膳。
无意间一抬头,云伶忽而一怔:“皇上……您,您流鼻血了。”
闻言,景南浔筷子一顿,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下,一手的猩红,喃喃道:“怪不得方才觉得鼻子热。”
眼看着要滴下来了,云伶赶忙拿出手帕,为他擦了擦,急急地问:“这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流鼻血呢,可是上火了?”
“无妨,就是累了。”景南浔微微仰头,方便她擦拭,瞧见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怕是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心中微暖。
“别担心,九里。”安慰了一句,便喊了九里。
九里匆忙从殿外进来,瞧见这画面,唬了一跳,赶忙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小盒,打开取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
景南浔随手丢进嘴里,嚼吧两下就咽了进去,又将呆呆站在一旁的云伶按在了椅子上:“朕没事,吃饭。”
“这还叫没事?”云伶下意识的反问,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倒是有些过度担忧了。
她抿抿唇,瞧了一眼那药丸,问道:“这是什么药?怎么还随身带着,可是严重的病症?”
景南浔不欲让她担心,也不想用这陈年旧疾博取同情,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你就别操心了,快吃,菜都凉了。”
他不想说,云伶便也不问了,只是接下来的饭菜食到嘴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夜晚景南浔没有歇在凤安宫,而是言道:“朕还有点奏折没有处理,便走了,爱妃好好休息。”
说完便匆匆离去,云伶总瞧着他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莫不是……不想叫她追问?
这份不解,直到翌日清晨都未曾想通,枫叶为她梳洗过后,连早膳都未用,便出了宫门,去了许久未曾拜访的玉芙宫。
进殿的时候,见到是她,也无人阻拦,正殿中,她瞧见淑妃的背影,不知道弄些什么。
“淑妃?”云伶淡淡出声。
淑妃骤然转身,手中的刺绣掉在了地上,也顾不上捡,慌忙行礼:“见过姐姐,姐姐怎来了?”
一边招呼着元清为她上茶。
“不必麻烦了。”云伶侧身避过她的礼,坐在了椅子上。
淑妃摆摆手,显然有些高兴,爽朗一笑:“无妨的,可好些日子未曾见到姐姐了。”
云伶淡淡一笑,见她捡起了刺绣,便随口问了一句:“妹妹这是做甚呢?”
淑妃羞涩一笑,藏了藏手中的帕子:“闲来无事,绣着玩的。”
刺绣这手艺,她不擅长,也坐不住,是以便想着锻炼一下耐心。
云伶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到底心中有事,说到了正事上:“妹妹有所不知,我今日来有事求你帮忙。”
“姐姐请说。”
“本妃知道,你在内务府中有人,想劳烦你派人去一趟太医院,将皇上的诊脉册子取来。”云伶言罢,便紧紧盯着她,她拿不准淑妃可会答应。
淑妃果然大惊失色,直接站了起来:“姐姐,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呢?皇上的诊脉册子可是谁都能拿的?”
“我知道不好办,才想找你。”云伶抿唇,当然知晓难办,应该说相当难办。
“不行不行。”淑妃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有些慌乱:“姐姐,这忙我帮不了,若是被皇上知道,我有几个脑袋也不够呀。”
云伶望了她半晌,也知是强人所难,但此事不弄清楚,便是寝食皆难安。
“这样吧,你叫那人带我去,我扮成宫女,若出了什么事,便由我担着,怎么也罚不到你头上。”
这是云伶能够想出两全其美的唯一办法。
淑妃欲言又止,急的在殿内走了好几回,瞧她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儿,竟是一脸坚决,非办不可。
一咬牙一跺脚,终是松口:“行,我就答应姐姐!”
不答应又能如何,她竟无路可退。
日头从天际缓缓滑过,停于正南,阳光普照大地,玉芙宫正殿中走出了两个宫女,其中一个低着头,敛着神色。
但若是有心细瞧,不难瞧出,这便是宠冠后宫,姿容艳丽无双的伶妃娘娘。
云伶跟着元清出了玉芙宫正门,直奔内务府而去,并未察觉身后跟着一道鬼魅身影,于树上藏身。
内务府里的一处角落,元清与哥哥耳语一番,元总管赶忙福身,云伶忙道:“不必,人多眼杂,莫被人瞧见。”
元总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压着声音道:“娘娘,您这是为难奴才呀,奴才就是一个小小总管,上头还有大总管,哪里敢……”
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云伶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分量十足,递给了元总管:“公公放心,此次我亲自来,若是有事我一肩承担,况且……”
她有些落寞道:“我也是担心皇上,他什么都不与我说,就说不许我担心,我这不是更慌乱了。”
这番话言罢,袁总管倒是想起宫中传言,伶妃盛宠在身,皇上也是如珍如宝呵护着。
只一条,他得罪不起,元公公弯了弯牙:“罢了罢了,娘娘,奴才豁出去了便帮您一回。”
云伶这才缓缓露出笑意。
身后的树呼啦啦一动,一片叶子落在地上,云伶望了一眼,无甚异常便道:“那我们走吧。”
几人匆匆离去。
暗一一路飞驰,恨不能立刻赶到宣政殿,终看到了殿门,几个飞跃便如鬼魅般飞了进去。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景南浔丝毫没有被突然出现的暗一吓到,正批阅奏折,手中不停,淡淡道:“说。”
“伶妃娘娘去了内务府。”暗一直接道。
景南浔动作一顿,将笔放在一边,抚了抚衣袖:“如实说来。”
暗一一字一句将听来的话,叙述出来,竟将语气也学的十分像,说到那句:“我也是担心皇上,他什么都不与我说……”
景南浔的眼中出现一抹笑意,暗一终于学完了,抬头就看到他这副满意知足的神色。
暗一顿时一皱眉,有些话不想说,不敢说,却必须得说:“主子,以属下看,是不是要拦住伶妃娘娘,恐怕她若是对主子不利……”
话音未落,一只茶盏搜的飞了过来,暗一动也不敢动,硬生生受了,茶盏与杯盖打在他身上,随后分离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大胆,你倒学会揣摩主子了。”景南浔声音冷的如同冬日里的寒冰。
暗一唇角动了动,那句她算什么主子,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怕说了,主子又要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