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震怒,众人顿时跪倒在地,请罪声此起彼伏。
云伶上前看了一眼,脸色凝重:“九里,去请御医。”
九里忙退下,带着御医回来,折腾一个多时辰,终是退烧。
云伶忙前忙后的照顾小公主,拍哄她睡觉,动作轻柔。
而许梦瑶倒是想伸手,可她从未照顾过公主,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景南浔瞧了脸色更加难看,待退了烧,小公主才哭出微弱的声音。
云伶将她放在床上,担忧的看着她,道:“这样不行,这偏殿不能住。”
景南浔瞟了一眼许梦瑶,她顿时面露紧张,他不为所动,道:“既然贵妃不能照顾好公主,那就将公主交给伶妃吧。”
此话一出,许梦瑶顿时激动的扑过去,推开云伶,抱住小公主,哀声道:“不要,皇上,臣妾求您了。”
景南浔冷哼一声:“小公主在你这,哪日出了事,都无人知晓。”
见她还要开口,一抬手制止了她,淡声道:“莫再多言,九里,传朕旨意,贵妃照顾公主不利,将小公主带到凤安宫。”
“不,求皇上不要!臣妾知错了,求皇上开恩。”许梦瑶终是害怕,不禁苦苦哀求。
九里领了旨意,自然不会听她的:“娘娘,奴才得罪了。”
唤了一个嬷嬷拉开许梦瑶,他抱起小公主,退了一步,站于景南浔身后。
许嬷嬷等人虽也心疼不舍,但景南浔长身玉立站在那,她们怎么也不敢硬抢,只能抱住激动的许梦瑶,不停的劝她。
景南浔看了一眼小公主,眼中隐隐现出笑意,对云伶道:“以后就有人陪你做伴了,走吧,朕送你们回凤安宫。”
许梦瑶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有他全程护送,想要在路上拦截是不可能了。
云伶面上带着一抹淡笑,轻飘飘的睨了一眼许梦瑶,跟随景南浔身后,缓步离开。
许梦瑶一个踉跄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喃喃道:“不行……我不能叫她将孩子带走……”
随后站起身追了出去,到了凤安宫门口,她未进去,烈日普照下,笔直着背脊,跪在门口,只道:“求皇上将孩子还给臣妾。”
路过的宫人们议论纷纷,她皆恍若未闻。
云伶将公主安置在偏殿,从窗口望了一眼,犹豫道:“皇上……这……”
景南浔摆摆手,一脸不耐:“不用管她,由她去。”
这一跪便是跪到了日头落下,天色渐暗,她还未出月子,身子贫弱,自是经受不住,便有些摇摇欲坠。
许嬷嬷心生不忍,想要扶她起来,却见她眸子一亮:“对了,找父亲!父亲可以帮我,嬷嬷,你快写信给父亲!”
许嬷嬷欲言又止,见她满目期待,终是点头:“好,娘娘,老奴写信,您先回宫吧,皇上怕是不会回心转意的。”
许梦瑶不甘的看了一眼宫门,寂静无人,心中悲凉,靠着许嬷嬷起身,待回到明月阁,许嬷嬷扶她坐在榻上。
转身去取了宣纸与毛笔,写完信,由剪秋送出去,然一柱香后,剪秋空手而归。
许梦瑶忙拉住她,问道:“怎么样?我爹答应了吧,他会帮我的,对吗?”
剪秋面露难色,小声道:“娘娘,老爷说,反正是公主,不要也罢。”
许梦瑶愣住,半晌后,忽然尖叫一声:“你胡说八道!我爹怎么会这么说,就算是公主,那也是我的孩子,我十月怀胎,险些丢了性命生下来的。”
剪秋也觉过分,可眼下娘娘很激动,忙道:“娘娘您别这样,奴婢明日再去求老爷。”
许梦瑶大口喘气,瞧得许嬷嬷一惊,忙上前扶住她坐在了床榻上,安慰道:“娘娘,您别担心,会有办法的,眼下身子最重要,您可不能先垮了。”
许梦瑶闭上眼,只觉心中翻涌着恨意,恨不能冲到凤安宫去。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姐姐,臣妾来看你了。”
许嬷嬷与剪秋对视一眼,道:“娘娘,老奴将她回了,您身子不适,就别见了。”
剪秋也连连点头。
然丽昭仪的身影已经是缓步入殿,笑得温文尔雅,却是明知故问:“姐姐,您还好吗?”
许梦瑶冷漠看她,她越发的瘦,双眼空洞无神,这么直勾勾的一瞧人,甚是可怕。
丽昭仪顿了顿,待重新勾起笑容,才道:“姐姐,臣妾有话要跟你说,可否让许嬷嬷剪秋先退下?”
许嬷嬷不肯,许梦瑶却摆了摆手,只能退下,关上殿门,却守在门口,以防有动静立马冲进去。
丽昭仪坐于椅子上,倒了杯茶,已是凉透,也不介意,饮了一口:“姐姐,你知道为何,伶妃前段日子对你那般好吗?”
不等许梦瑶回答,她接着道:“因为一开始她打算的,就是要夺走孩子呀,为了名正言顺,她设了局,让臣妾于在宴会上揭发她,在百官面前,将姐姐置于绝境。”
“包括那福喜呀,也是受了她的好处,不然公主怎会三天两头生病?今日怎会这么巧,皇上就来了,唉、”
她微微叹息,瞧了一眼脸色苍白,眸光却冷漠如霜的许梦瑶,慢条斯理的道:“就连你怀孕,也多亏了臣妾呢,要知道伶妃拿来的方子,可不会让你怀孕,是臣妾想着同为许家女,自然要帮衬姐姐。”
许梦瑶终于开口,嗓音嘶哑难听至极:“是你改了方子。”
丽昭仪点点头,有些愧疚道:“可伶妃太过精明,臣妾怕她发现,不敢改的太多,只能悄悄询问御医,改了其中一味药。”
“那日亭子里……”
“姐姐听到了?”丽昭仪惊呼一声,捏着帕子捂住唇瓣,叹息道:“臣妾也是后悔,怎没多问一句,谁知道改了药效,会让姐姐伤了身子。”
言罢,她细细看了一眼许梦瑶的神色,十分隐晦的满意一笑,轻声道:“臣妾于心不忍,这才和盘托出,只希望姐姐以后定要多加小心,莫再被算计。”
她离开了,许梦瑶的心绪却无法平静,待许嬷嬷进来,开口要问些什么,忽而见她面色晕红,唇瓣微微颤抖,心中咯噔一下。
就见她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软倒在榻上,许嬷嬷瞳孔收缩,惊慌失措大喊:“剪秋,请御医!”
御医小跑着跟随剪秋进了殿,把脉后,面色凝重的开了方子。
“娘娘本就身子不好,如今又怒急攻心,身子越发亏损,日后需得好生将养,药是不能断了,需每日服用。”
许嬷嬷忙道谢,送走了御医,待许梦瑶醒来,听闻自己落下了病根,顿感心中绝望,此生都没有盼头了。
忽然想起一人,便道:“去将福喜关起来,三天不许给她吃食。”
许嬷嬷心惊,忙应下了。
待傍晚,许梦瑶似乎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将丽昭仪所言尽数说了出来,许嬷嬷与剪秋恨得牙痒痒的。
剪秋啐了一口:“这伶妃真是恶毒至极!”
许嬷嬷道:“娘娘,您莫急,到底小公主是您的孩子,待来日大了些,咱们将她哄回来,如今且由她抚养,不是她十月怀胎,再精心也无用。”
许梦瑶阴冷一笑:“本妃不急,等着瞧吧。”
翌日,凤安宫。
云伶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无意识的吧唧嘴的小公主,偏头问道:“剪秋,可找到奶娘了?”
“回娘娘,找到了。”
“嗯。”云伶点头,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小家伙粉嫩的脸蛋,像嫩豆腐一般。
枫叶见状,便道:“娘娘,您给小公主起个名字吧。”
就在此时,景南浔抬步进殿,闻言笑道:“是要起名的,爱妃可想好了?”
云伶沉吟片刻,道:“思寐,皇上觉得如何?”
景南浔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称赞:“好,爱妃好文采。”
云伶抿唇,望他不语,忽而听见枫叶的偷笑声,偏头瞪了她一眼。
两人陪着小公主,到了傍晚,景南浔自然而然留宿在这,近日两人渐入佳境,他便日日留宿,惹得后宫妃子怨声载道。
粗重的喘息声平息,殿内的旖旎逐渐散去。
景南浔一脸魇足,将她搂入怀里,拍哄着:“睡吧。”
云伶疲惫至极,逐渐睡去。
梦中,她又瞧见了那个孩子,一脸血污,嘤嘤哭泣,质问道:“娘亲为什么不要我?娘亲为何要她?”
顺着婴儿仇恨的目光,云伶看到了沉睡中的小公主思寐。
忽而她睁开眼,哇哇大哭起来。
前方是怨恨质问,后方是撕心裂肺的啼哭。
云伶只觉得头痛欲裂,猛地睁开眼,坐起了身。
肩上搭了一只温热的大掌,耳边是景南浔的询问:“爱妃,做噩梦了吗?”
云伶抚着胸口,剧烈的心跳声让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安,顿了顿,问道:“你听到了吗,孩子的哭声。”
景南浔皱眉,倾听片刻,迟疑道:“好像是有,朕去看看,你接着睡。”
云伶摇头,已然惊醒,她便睡不着了,两人披了外衫出去,进偏殿时,思寐哼哼唧唧正在奶娘的轻哄下,缓缓入睡。
两人未进去打扰,景南浔有些无奈:“倒是你厉害,这都能听到。”
云伶笑,待想起方才的梦,笑容又逐渐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