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鸿儒抬头看向江延，他已经能猜到江延想说什么了，可他依旧一个字都没有问，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飞宇哥。”
江延又喊了一声，他的声音哑的就像是撕碎的破布，“我知道你恨舒兰，她差点要了你的命，差点杀了我哥，我完全能够理解。”
“可是……人总有犯错误的时候。我对红叶这个组织知道的不多，可也能猜得到，在那样的地方长大会有多难。”
“我和舒兰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能感觉得到，她并不是什么坏人。虽然她可能做了很多的坏事，但我相信，那并非她所愿。”
“可她还是犯了错，”江延捏了捏拳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而现在，她已经受到惩罚了。”
“飞宇哥，她欠了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了，你能……”江延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吕鸿儒，嘴唇哆嗦着，“你能原谅她吗？”
吕鸿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江延良久，才问了一句：“江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值得吗？”
江延微怔了怔，苦笑道：“没什么值不值得。有时候我在想，我和舒兰其实是同一类人。我们的前半生都过得混混沌沌的，在外人眼中，都是混蛋一个。”
“可，那也并非是我们想要的。很多事情，我也不想做，但在那样的环境下，我却不得不做。”
“我和哥哥作对了那么多年，你要说我有多恨他……”
江延扯起唇角，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也没有。我被带到江家来的时候，那么小。在我眼里，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相反，我哥因为没比我大多少，反而让我更加愿意亲近。”
“可是，我不能亲近他。因为他是江家的长子，是江氏未来的继承人，是始终挡在我面前的一座大山。”
“我妈总是把我哥当成是敌人来看，觉得有他在，江家就没有我们娘俩的位置。我即使再想亲近我哥，我也不能。因为我是我妈的儿子，我要为我们娘俩在江家谋一个位置。”
“舒兰也一样。她的出生她没法选择，甚至在那样的环境下，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等到我们遇到了那个能让我们分清对错的人的时候，我们的形象已经在别人心里根深蒂固了，不管怎么做，都无法得到别人的信任。”
吕鸿儒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在替Ada开脱罢了。”
江延咬了咬牙，看着吕鸿儒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有点没底。
“是，我是在替她开脱。舒兰一直到最后的关头都在想着弥补，想着救我们。即使是一命还一命，你也该原谅她了。”
吕鸿儒突然冷笑了起来：“一命还一命？江延，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不是我命大活了下来，她还有机会，还我这一命吗？”
江延哑然。
“说的再矫情一点，伤口一旦形成了，即使愈合，也会留下伤疤。你觉得，我和她的这个过节，能算得清吗？”
“飞宇哥，我……”江延握紧了拳头，突然说道，“那我替她还！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都可以撒在我身上，就算是你要我的命，我也……”
“江延，你胡说什么呢？！”陆筱筱连忙打断他，怎么还越说越过分了。
吕鸿儒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是，胡说什么呢。这是我和舒兰的恩怨，你掺和什么劲儿？再说了，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江城还不跟我拼命？”
江延尴尬地低下头，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不过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吕鸿儒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一命还一命。不管怎么说，今天确实是舒兰救了我们所有人，看在这个份上，我同意，我和她之间的恩怨扯平了。”
江延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就被吕鸿儒打断了。
“不过，也只是扯平，我和她从此互不相欠。你如果想要我和她成为朋友，那还是放弃吧。”
“我……”江延摇摇头，“不，这就够了，舒兰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吕鸿儒就这么仰着头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认真。”
江延抿了抿唇，好一会才说道：“我也没有想到。”
“不过，舒兰可不是那么好追的，”吕鸿儒挑了挑眉，“好好锻炼身体吧小伙子，如果她还能醒来，你指望用你这副弱鸡的小身板去追她？”
“飞宇哥……”江延有些头大，吕鸿儒的态度变换的太快了，他有点跟不上。
不过，也没有给他跟上的机会，因为急救室门顶的红灯灭了。
江延瞳孔一缩，双眸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居然不敢上前了。
医生很快走了出来，步伐沉重的走到几人的面前，缓缓摘下口罩：“很抱歉……”
江延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的熄灭了，脸色惨白如纸。
走廊上安静的好像和外界隔开了，完全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陆筱筱脑袋也嗡嗡直响。
虽然之前江城给她打过预防针了，可真的面对舒兰的死讯时，她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医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你一定是骗我的！”江延喃喃地念着，声音却越来越大，掺杂着哽咽，让这个问句变得格外的悲伤。
医生歉意地看着他：“舒小姐伤的太重了，我们能力有限，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我说了不可能！”
江延突然间爆发了剧烈的情绪，一把推开医生，愤怒地盯着他。
可终究也没能说出任何伤人的话来。
他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发出一串痛苦的呜咽声，就像是被困住的野兽。
他才刚刚看清自己的心，他和舒兰甚至只有那么一次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约会的约会。
他还没有跟舒兰真正的表白过，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怎么……怎么能够！
“江延，你冷静点。”陆筱筱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可还没有碰到，就被一股大力推开。
她没站稳，猛地撞在了墙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