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像疯狗吗？”王大有忽然严肃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老头，他手指轻轻地在光滑的桌面上划着。
“什么？”老头抬起头看着王大有，刚吃进去的面条还在嘴里含着。
“我像疯狗吗？”王大有又问道，两眼盯着他。
“不像！”还没等老头回答，柜台里那个女孩忽然对王大有说道。王大有扭过头看了看，她正笑着从里面走出来。王大有还以为她要往自己跟前来，他张开嘴刚准备和她说话，可是那女孩却一转身往后厨的窗口去了。王大有一脸的尴尬，腾地一下从两腮一直红到了耳根，他感觉整个脸颊像火烧一样微微发烫。不过幸好女孩背对着他，要不然准得看见他的大红脸。趁着女孩还没转身，他赶紧用手在自己脸上搓了搓，等到感觉没那么烫了才停下来。
王大有约摸着脸上已经不那么红了，他这才回过头朝女孩的方向看去。可是王大有刚一回头却发现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窗口回来了，她正站在自己的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正端在她的手里。
“你的面”女孩从他面前绕过去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等碗刚一放好她就立刻用嘴对着手使劲地吹了起来。
“烫着了吧？”王大有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被碗给烫坏了。他也没心思动筷子吃饭，两只眼睛紧盯着女孩的手。
“你看”女孩举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王大有注意到女孩的手似乎比刚才要胖了一些，颜色也更红了。
“又红又肿”王大有叹了口气说道“碗这么烫，下次再端的时候用什么东西垫着，要不非得把手烫坏了不成！”
“知道了”女孩吹着手又进到了柜台里面。
“终于可以吃饭了！”王大有兴奋地说道，这时候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口水也早已在他的口腔里打转。
“面条？”王大有忽然想到了刚才他的那个梦，在梦里也有一碗同样的面条放在桌子上同样的位置。不过他却记得梦里的那碗面条上面飘着一层红红的东西，和梦里的灰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桌子上有辣椒油，要吃自己倒”正当王大有看着眼前的面条发呆的时候，女孩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对他说道。他抬头看了看，果然在坐在对面的老头的胳膊肘旁边放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有半罐红油，上面飘着一些辣椒。老头听到女孩的话就把罐子往王大有跟前推了推，他又接着吃他的面，可能是牙口不好，一根面条在他嘴里都得嚼好长时间。
王大有估摸着量，从罐子里盛了一勺带着辣椒的红油倒在了碗里。随着红油的慢慢散开，面条的汤上面逐渐布满了一层鲜亮的红色，几乎和梦中的一样。可是虽然样子看上去和梦中一样了，不过本来就很烫的面条再加上上面被一层油封起来，散热就更加地慢了。王大有摸了摸碗边还是十分的烫手，又弯腰喝了口汤，热汤加上红油差一点没把他的舌头烫起泡来。看到面条这么烫无法下口，王大有索性不着急吃了，他又想起刚才的梦来。虽然已经知道那是个梦，可是王大有总觉得梦中的情景太过于真实。
“胖子！”王大有忽然想到了刚才那个对他嚷嚷的挺着大肚子的人，再低头看了看桌子上这碗汤上漂着红油的面条，他不禁陷入了沉思。眼前发生的简直就和梦中的一模一样，面条、胖子都和梦中的情形完全对上了。
“那其他的呢？”王大有想起梦里坐在桌子跟前的除了那个光头的胖子之外还有十多个人，而这些人虽然也都是大声嚷嚷着，可每个人说的内容却又是不同的，现在既然这个光头胖子已经出现了，那其他的以后会不会也同样应验了呢？想到这里，王大有感觉后背有些发凉，汗毛也立了起来。
“还有那个白头发的老头！难道......”王大有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他立刻把思绪从对梦境的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他抬起头来往桌子对面看去，可是当他刚抬起脑袋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那个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碗里的面条吃完了，此刻正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
“哎呀”王大有吓得叫了起来，他赶紧把身体往后仰了仰。
“又做梦呢？”老头笑着看着他说道，他的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满脸的皱纹仿佛条条蚯蚓，随着说话的动作蜿蜒起伏。
“没有”王大有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用手在脑门上摸了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当手慢慢往下移动到眼睛上的时候，他却又愣住了。透过指间的缝隙，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梦中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坐在自己的面前，也是满脸通红。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梦中的情景一样，老头扯着脖子嚷着，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嗨，醒醒！”老头看到王大有把手放在头上半天都没有动以为他又像刚才那样睡着了，他左手拿着筷子在桌子上使劲敲了几下。可是王大有还是没有动静，似乎是没有听见他敲桌子的声音。老头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往前探着身子用右手在王大有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怎么了？”老头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亮光。
“你的饭钱给了吗？”王大有想起梦中老头说的话，他不由自主地问道。
“什么？”老头忽然变了脸，他直起腰把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使劲一摔朝王大有吼道：“你说谁吃饭不给钱？你是不是骂我白吃饭呢！”他把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王大有，脸上涨的通红，嘴角抽动着嚷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骂我是白痴。好好，你既然说我吃饭不给钱，那我今天还就真不给了！”说着他忽地一脚把凳子从桌子边上踢了出去，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大爷别这样，他不也没说什么吗！”女孩有些听不下去了，她皱着眉头朝老头说道。她边说边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从王大有旁边绕过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凳子又放在了老头的旁边。
“我什么样？你说我什么样！我就是这样怎么的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老头还不罢休，他用手指着女孩的鼻子高声嚷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跟疯狗一样，专门就会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
女孩听到老头的话愣愣地站在了那里，她咬了咬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行了，别说了，赶快走吧！”王大有没想到他对女孩也会这么恶毒，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老头说道“少说两句吧，我们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怎么？还想管着不让我说话呀？”老头转过身来指着王大有大声骂道：“小崽子我告诉你，你别看我是老实人就欺负我，我可不是能吃亏的！还问我你是不是像疯狗，我看你不是像疯狗，你就是个疯狗！”他嘴里嚷嚷着就要往外走。
“你还没给钱呢！”女孩含着眼泪，嗓子里有些哽咽地说道。
“给钱？”老头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额头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稀疏的眉毛几乎被在了里面。他指着王大有说道：“他不是说我吃饭不给钱吗，那好，我的饭钱就由他来出！想让我掏钱？没门！”他也不管王大有同意不同意，嘴里说着迈步就往门外走。当双脚刚跨出门槛的时候，老头忽然又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看着王大有和那个女孩，用手点着骂道：“你看看你们，真是两个疯狗！”说着他就转身出了门，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女孩指着老头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