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与枫儿两个人在看完这一沓手稿的时候,相互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涩涩的疼,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玩儿火者必****,陆少白便算是其中的一个典型吧!
往日的不屑与怨责,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陆枫儿无比悲催地看了秋儿一眼问道:“妹妹,你还恨着他吗?”
秋儿一脸苦笑地说道:“若是连曲爷爷都能原谅他的话,我们还能有什么可以怨恨的?再说,其实我从来无有怨恨过他这个人。”
听完这一席话的时候,曲老四竟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他小心奕奕地收起陆少白的遗物,长叹一声道:“天底下只有儿女怨怪父母的权利,做父母的又岂有不原谅儿女所做的错事的?我这一生所做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把他抚养成人,他活着的时候,我虽恨他,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也只有用残余之年陪他度完这余下的日子。”
其实如果真的总结功过的话,陆少白这一生倒也无有做过什么大的错事,唯一的一件错事便是,与魔鬼做下了交易。想到这里,为人子女的那份凄切之情由然而生,相互挽扶着,二人下得楼下,在陆少白的棺材前,燃了三柱香,深深的鞠了一躬。
不日后,几个人护送着陆少白的棺材到了那个江南小镇。按照当地人的风俗,他们在陆少白的坟前立上了自己的名字。当这一切安顿停当之后,却传来了一则令秋儿寝食不安的消息:北番国边境静王刘云的辖区,因为蛇王生前做乱,在此竟设了诸多的毒瘴,身死后,毒气无法得到扼制,致使当地瘟疫纵横,便连静王妃都身染重症。
想到刘云,秋儿耳边便又传来一个似梦似幻的声音:秋儿,莫怕,好好的养着。我就在这里看护你,好吗?轻声细语的声音,竟是与刘云的声音如此之吻合。那一个一直在耳边轻声呵护着她的男人的影子,又与刘云的实际影象相互重叠。难道这就是那个自己爱恋上千年的男人吗?秋儿有些搞不懂了,自从那次发烧过后,她忽然想起了前生前世的许多事情,当然也包括她与月宁的姐弟深情,却分明又遗落了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但这部分丢失的东西是什么,她想不起来,只是感觉有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中盘旋。每每想起之时,便呼之欲出,却又让她想不起来,极力回想,每到这个时候,便会头疼欲裂。而这个时候,刘云的影子便会越发的清晰。隐隐约约中,她知道,这个让她心疼的无以复加的男人不是刘云。
但听说刘云可能会有麻烦,秋儿便心情恍惚的不能安眠,好象是自己欠了他什么一般。她不能让刘云出事儿,如果他有一丁点不好,她也会感觉不安的,这不是那种与爱情有关的不安,但这足以令她心神不宁。
自打秋儿那日苏醒过来之后,陆枫儿便发现了她的一些异常,但这也只是一些感觉,却也说不上哪里与往常不同。
那日一位在北番国做生意的乡邻回来之后,与曲老四讲述了一番北番国如今的那场可怕的瘟疫。曲老四便就有些郁闷,自打他护送陆少白灵柩回江南之后,便与小二隔断了音信,现如今北番国出了这等大事,他老人家的心里边如何不有所牵动?虽然他之前与秋儿无有过多的交集,但便是如此,他也感觉到了秋儿的一些异常之处,真正说起来,也是说不了多么明白。
这一晚,秋儿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云雾环绕的一所宫殿中,一名女子正与一名身穿羽甲的青年男子,携手散步。那青年的样子,她有些看不清楚,但是那名女子打关貌分明与自己一般模样,但却又不似现在的自己。男子似在少女耳畔低语了几句什么,少女便羞红了脸跑开了,耳畔的风吹动着少女的长发,少女将她们随意挽起,并不在意。男子走近后,轻轻托起她那齐膝的长发,似又在轻声嗔责着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簪轻轻插于少女发间。那流利的动作,那一气呵成的举止,让秋儿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何况,何况那只白玉簪竟与自己现在戴着的这只一模一样。而这只白玉簪她分明记得是自己行及笄礼的时候,二哥送给自己的,但那个人却分明又不是二哥。
这似梦似幻的一切,让她的心绪有些迷离。她想走近去看个明白清楚,而那青年男子的样子却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秋儿一时感觉心口有着喘息的疼,似乎每一次都是如此,当她准备正视那个男人的时候,便会消失了他的踪影,这让她十分的懊恼。
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倒了一杯茶水一仰脖喝了个干净,窗外一片漆黑,正有不知名的虫儿在卖力的弹唱着什么。
想到白天自己说要去北番国一趟时,曲老四眼里露出的渴望,自己便也想起了杨爷爷与雪儿小二他们这些与她有过帮助的人,心里想着不免勾唇一笑,梦中的不快,瞬间便化做了烟云。
陆枫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第二天一大早,早早便收拾了行礼,把翠柳姑且留在了江南,两个人一道打马去了北番国。
两天之后,到得一处风景还算秀丽的水乡小镇,两人坐在乌篷船里侧,慢条斯理的,隔着窗子看那人来船往的水上风景。忽然一条快船冲过了两人的视线,似是在赶路一般,那条快船绕开所有船只,风风火火的往秋儿她们来的地方奔去。
而站在船头上的人,黑红的皮肤中透着焦燥,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直视前方。
两个不禁相视一望,心道,他怎么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