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世界里的齐妙听歌不多,知晓的明星更少,然而有几首一直被他记的极牢,不是说那几首歌曲的旋律动听到让人无法忘记,而是在那些歌里,有着无数或深情或浓情或柔情或动情的美丽故事。
深情,浓情,柔情,动情,不管那种情,只要够真,都足够动人。
齐妙是个俗人,无论是在那个纸醉灯迷的浮躁世界,还是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仙家世界,他圆滑,世故,谨慎,散漫,带着小人物的乐天知命和当代青年的佛系随和,对一切都有种游戏人间的无所谓态度,偶尔会犯二热血正义感爆发,做些拯救世界的美梦。
若是按照正常的命运滚动,那个世界里的齐妙会随着年岁增长,迟早将所有少年美好的情绪被大时代磨灭成一身油腻。
唯一庆幸的是,他来的时间不算太晚,至少所有的少年美好还没来得及变成油腻麻木,在他的心底深处,还保持着一份少年郎的纯真,重情,更珍惜情,尤其是真情。
所以对任何有资格被冠以真字的情,齐妙都十分珍惜,如果可以,能给人间一场圆满,他绝不会吝啬。
没有能力时就罢了,如今有了能力,总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超人不会飞。
但超人从来不会放弃飞。
齐妙不是超人。
但齐妙不会放弃当超人的梦。
…………
在街道上走走停停,来到张府时月儿已经升起,更夫开始巡夜敲响第一声入夜的声锣,随便扒拉了几口晚粥,齐妙与陆缠山动身来到张晋先的房中。
“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入他人心田意境不是小事,一着不慎很容易让张晋先心壁破守,体内意气外泄,齐妙,老实讲,你也是第一次入别人心田意境吧,要不然咱们先找个人练练手,再来帮张晋先清除痴念。”
明白了齐妙的主意后,陆缠山紧张的搓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房内烛火摇曳,将俩位魂使映的像挤了俩个飘在上空的影子。
“斩白狐是替天行道,即便结局不太圆满,结下的依旧一份是善果,无论是天理报应,还是因果缘孽都轮不到咱俩,可如果因为道行不够,坏了张晋先的心府意壁,咱俩就真成毁人气运的罪人了。”
咽了口涂抹,陆缠山凝看着齐妙,皱着一张脸继续苦巴巴道。
“你跟酆都城有关系,出了事不怕遭天道报应,我上面就一个不靠谱的老师傅,万一真破坏了南疆皇帝的运势,我敢保证,监天寺那边怪罪下来,我那师傅估计连瞅都不带瞅我一眼的,到时候被抓进大牢,我找谁诉苦去。”
齐妙扭过头撇了眼陆缠山,笑眯眯的随便安慰道。
“没事,人生百态,什么滋味都得尝一尝,活着如果不是为了折腾,那还活着有什么劲儿?”
“你丫喜欢折腾别拉着我啊,我就是个小天师,把生意做大就行,没空跟你一块瞎折腾。”陆缠山气急大跳,指着齐妙的后脑勺。
齐妙嘿嘿一笑,上下挑动着眉梢道。“不拉着你,我一个人折腾有什么意思?再说,到时候如果真弄巧成拙,闯了大祸,我不是还能拉一个垫背的嘛。”
“我曰你个………。”
还未等陆缠山全部骂出,齐妙已经快速回过头来,留给陆缠山一个无情的后脑勺。
“好吧,本天师认了。”
已经上了贼船,除了把满肚子苦水重新咽回肚中,陆缠山也没什么好方法,几日相处,他清楚齐妙表面上看似随和,骨子里对某些事物极为较真,改变不了齐妙,他只好跟在后面缝缝补补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
“入意关最重要的是契机,尤其是想要进入到别人心田意境中,每个人的心境都像一道关峡,一座堡垒,或者有天堑阻拦,或有雄墙阻挡,为了防止邪魔外道侵入心田汲取体气,张晋先如今深陷情劫,整个意境戒备森严,如果不计后果的强行进入容易,大不了毁掉他的心壁,但是想偷偷溜进去很难。”
齐妙明白陆缠山话中意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方法找到那个契机,他把目光放在张晋先手中,那里有一封紧紧攥着的信。
张晋先被情所困,意识停留在与白狐过往数年的美好回忆里,其他方法很难敲开他的心扉,只有以白狐书信为契机,才有希望进入他的心田意境中。
陆缠山低头思量片刻,发现除了这个方法,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于是再次问道。
“进入之后,你如何保证张晋先的意气魂魄不会因此外泄?”
心田是人最重要的几大窍穴之一,向来有固金汤之称,里面封存着至为重要的阳火魂魄,如同一个琉璃世界,齐妙以自己的意念潜入张晋先的琉璃世界中,即便潜入的时机再完美,如春风空气一般悄然无声,也不可避免会留下过往的痕迹,张晋先现在心田意境的状态十分特殊,难保没有阳火魂魄顺着那些痕迹泄露而出。
齐妙从怀中取出阴司令牌,犹豫片刻说道。“我会拘神法,如果施展妥当,应该可以护住张晋先的神魄。”
“拘神法?”陆缠山长吸一口气,眼神闪烁,显得十分吃惊。
与拘神相关的术法有无数种,不管那一种都极为深奥,一般用于捕捉妖魔邪祟的魂魄所用,非四境之上不可参悟,陆缠山也会一些,但那都是些皮毛,入不得大堂,齐妙敢说他有把握在张晋先体内施展,代表他的拘神法此时有略有大成,按照这个推断,那他岂不是至少是四境之上?
“呃,境界什么的咱们另说,你只要知道我能做到就行,当时对白狐便是用的拘神法,效果……还不错。”齐妙不知如何解释他的境界状态,只好含糊其辞的说道。
陆缠山看出齐妙的为难,没有继续在这方面纠缠下去,目光落在阴司令牌翠绿如翡玉般的背面上,越看越觉得其中似有无尽玄机,疑惑问道。
“这是藏器?”
藏器是法器的一种统称,指那些内有乾坤,可容纳事物的空间法器,齐妙取令牌时留了心眼,故意将印有重明神鸟图案的正面翻在下面,所以陆缠山只能看出这枚阴司令牌气息极为深邃玄妙,却看不出它的出处和具体来历。
阴司令牌是齐妙最大的秘密,自然不可能向陆缠山透底,正在齐妙思量着找什么理由来应付陆缠山时,李魂使再一次展现出了他的精明和眼力见,自空中飘了下来,面对陆缠山假意担忧的问道。
“你家山门那什么《行春秋》到底靠不靠谱,据我所知,南疆阴阳术中,但凡与春秋二字相关的术法,大多都是名大功浅的市井骗术,小陆,张晋先之事非同小可,马虎不得啊。”
“呸,你才不靠谱嘞,我家宝莲山如今虽然有些没落,但也是有着千年底蕴的老山宗,在整个南疆境内,可是扛着一杆锦绣山河蟠的。”
涉及山门荣誉天师尊严,陆缠山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立刻伸出手来大声反驳道,齐妙不懂锦绣山河蟠的意义,没觉得有什么重量,俩位魂使以前与阴阳天师常打交道,明白这件法器的重要程度,眉梢同时挑起,神情显得颇为惊讶。
“若是有资格扛起锦绣山河蟠,宝莲山在南疆地位倒是挺尊贵,至少也得在山峰之上,怎么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张魂使有些不信,开口问道。
陆缠山尴尬的收回手,讪讪道。
“那蟠………坏了。”
“坏了?陆缠山,你这理由找的未免太随便了点不。”俩魂使同声惊诧,满脸的不相信。
似乎牵扯到某些不便为人道之的家丑往事,陆缠山神情显得非常复杂,片刻后才耷拉着脑袋说道。
“如果不是因为那蟠,我宝莲山至于被剥去立院的资格?哎,此事一言难尽,反正你们只要知道,我家的《行春秋》是可以跟儒家《劝心》相提并论的无上大法就行。”
“好了,争论这些事没什么意思,缠山,你确定行春秋可以清除张晋先心中痴念?”见陆缠山快恼羞成怒,齐妙出来打了个圆场。
“确定,当然确定。”陆缠山拍着胸膛一脸信誓旦旦说完,随即肩膀又耷拉了下来惴惴看了眼齐妙。
“只要你能施展出来,我保证立刻药到病除,不过齐妙,你确定只学一边就能施展出来吗?要知道,这种破除执痴的术法向来晦涩,宗门内许多四五境心莲天师都难以掌握真意,你现学现用,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