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个个欢声笑语，男人忙着从船上往下卸货，女人拎着几条大鱼回家生活做饭。
苏群也在笑，分不清哪儿是皱纹哪儿是眼睛。
大家庭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他没有拦着大家“奢侈一把”的打算。
“小石，去把前些天帮衬过家里的邻居都叫上，来家里吃饭。”
“成峰，别把鱼都卖了，给你两个妹妹家送去些，你嫂子怀着娃儿，也要留一些给她补身子。”
有这一船大鱼，家里的坎算是过去了，再熬一段日子，攒钱把服白送上大船，大船上修行快，等服白修为有成，家里的日子就要好过多了。
嗯，再熬一段日子。
苏小石没有受家法，但是被吓得不轻，上船后连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苏成峰看到家里所有人都在岸边，知道肯定出事了，可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居然要动家法。
之前答应苏服白让他随时上船，现在一句话也不敢说。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苏服白哼了一声，把苏成峰气的肺都快炸了。
“你长毛了？有本事自己跟爷爷说去。”
“说就说。”
身体的原主人是不怕苏群的，从小就受宠，抠眼睛、拔胡子的事没少干过。
他咧着嘴走到苏群身边，一声“爷爷”叫的很自然。
“我想上船。”
“不行。”
苏群直皱眉，语气很坚决，但是声音并不严厉。
“修行之后我就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很强，今天的鱼群就是我通过感知发现的，不信你问成峰哥。”
苏成峰点头，没敢吭声。
“我早晚是要出海的，而且是远海，如果连近海都担心危险，将来怎么出远海？”
苏群想了许久，终于同意，“危险的事别做，交给成峰他们。”
苏服白笑道：“我只负责找鱼群，其它的事一概不问，爷爷就放心吧。”
苏小石心里流泪，就这么简单？为什么到我身上差点动家法？
用大鱼和邻居换些肉、鸡蛋和酒，欢天喜地，有吃有喝，比过年还热闹。
第二天早晨，全家人在岸边目送渔船出海，想着昨天苏服白喝醉后的狂言，心里不禁期待。
……
“服白哥，咱们今天真的还能找到鱼群，而且是大鱼的鱼群？”苏小石舔舔嘴角，仿佛还留有昨天的油渍，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肉。
苏成峰瞪眼，“他喝醉了胡吹，你难道到现在都没醒？还醉着？”
“手脚麻利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舔舔嘴唇，也很怀念昨晚的红烧肉，但他年纪大，更加理性，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哪会有第二回。
“成峰哥才是胡说八道，你别信他的，我说今天有大鱼的鱼群就一定有，不止今天，每天都有，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大家该成亲的成亲，该生孩子的生孩子，什么都别顾忌，也不用节衣缩食。从今往后，咱们家天天都过年。”
苏服白挥舞着手臂，越说越有劲，他底气足，天魂正跟着鱼群，就是昨天的鱼群。
大家动作整齐划一，都在舔嘴角，怀念昨夜。
苏成峰苦笑，怎么都信了，他又不是鱼，鱼群去哪儿还能跟他打招呼？
其实他何尝不想相信，谁会不愿意过好日子？可好日子不是空想出来的，理性让他拒绝相信不可能的希望。
天空中，白色的海鸟乘风翱翔，天地无限广阔，大海仍旧是大海，渔船却小的像模型。
海鸟视力极佳，附近海域海况变化尽收眼底，风平浪静，是出海捕鱼的好天气。
视角从地魂附体的海鸟转回自身，苏服白感知天魂的方位，指着一个方向，“转向。”
……
苏大海去年刚过完六十大寿，身体还很硬朗，比村里所有六十多岁的老人都硬朗。
他是村长，家里人口最多，渔船最多，也最有钱。
此时苏大海正在苏服白家中，他是客人，却坐在主人的位子上，真正的主人苏群坐在下首。
苏大海儿辈、孙辈二十多男丁跟着一起来的，人多势众，气势汹汹。
众人敢怒不敢言。
“听说你们家昨天很热闹？都是一个村的，自小一起长大，明知道我喜欢凑热闹，也不叫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苏大海端起碗吹了吹，一碗凉白开而已，像是在喝茶。
“满满的一船鱼，都是大鱼，挣了不少钱吧？”
“先前知道你家里困难，我不计较，现在你有了钱，咱们可要说道说道，该还钱了。”
苏群好似对主客易位毫不在意，脸上还带着笑容，可听到这句话再也克制不住，猛的站起身，佝偻的身体险些摔倒。
“我家什么时候欠你钱了，可不能胡说八道。”
苏大海心中冷笑，两家彻底结仇，解不开，他就绝不能让苏群家翻身，一点机会都不能给。
大家互相知根知底，昨天一船鱼大概五两银子，还掉苏服白、苏成峰养伤的药钱，修船的钱，还剩一两左右。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一两银子拿走。
“你家苏成峰跑到我家里闹事，还四处造谣说我徇私，骂我卑鄙无耻，坏我的名声。”
“他年纪小，看在咱俩的交情上小小的教训一下就放他回来了。你真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造谣毁人清誉不需要付出代价？”
“我老了，名声不名声的早就看的淡了，可家里人不答应。”
“也是，他毁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名声，是我们一家人的名声，尤其是我的孙子苏云，他可是天子卓越的修仙者，你们怎么敢坏他的名声。”
“要是不给个交代，家里人可不答应。”
苏大海猛的将碗摔碎，二十多男丁顿时闹起来，拍桌子摔椅子。
“要么赔钱，要么把苏成峰叫来，让云弟亲手教训他。”
苏云是修仙者，筋骨气力异于常人，他如果出手，苏成峰必死。
眼看着越闹越大，家里已经有七八人受伤，苏群心中悲愤，却不得不低头。
“你说，要赔多少钱？”
苏大海哈哈一笑，“这就对了，你讲道理我也会讲道理。都别闹了，对面有你们的叔叔伯伯，怎敢跟他们动手。”
后面的话是对自家人说的，二十多男丁嘻嘻哈哈的停手。
“其实也不是为钱，我苏大海还能缺你们家这点儿银子？我每个月从牙缝里剩下一点儿都够你们全家人吃的。”
“就是为了面子，我这个人好面子，我家苏云是修仙者，更不能没面子。”
“要的不多，就一两银子，然后代替你家苏成峰向我道歉，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苏群心里无比悲愤。
法器被他们抢走，人被他们打了，现在还要向他们赔钱、道歉，还有天理吗？
一千个铜钱送到苏大海手中，他看也没看。
苏群双眼通红，“对不住了村长，是我管教无方，你别跟孩子们一般见识。”
苏大海哈哈大笑，带着二十多同样大笑的男丁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