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有按照习惯在心里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过一遍,但还是难以入眠。
他对着月光发呆,心里胡思乱想,忽然想到了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和范柳原。不知道另外几间房中的月光会有什么不同。
他又忽然想起了身处南方的母亲。
自从毕业向北,八年来只回去了三次,电话也很少打。温茗不是十分寡言的人,但面对母亲,总是不知道要说点什么话好。
那个传授自己修行方法却又不接引自己进入修仙界的女人,那个并不像其她母亲那样三天两头打电话来闲聊的女人,那个即使挂着和蔼笑容摸着他的头却仍令他觉得遥远的女人。
她是温茗最亲近的人,却又如同身处一团迷雾当中。
陌生,未知。
对于她的生活,温茗只知道她在酿酒,口碑似乎还不错。
温茗摸出手机,调出通讯录,手指悬在老妈两个字上面,终于还是没有按下去。进入修仙界这事,还是先不告诉她了吧。
Home键按下,TiMi声传出,欢迎来到某者荣耀。
温茗小号一开,二爷一拿,一顿操作猛如虎,开局反野,三路支援,越塔收头自不在话下,不过最后还是惜败。
出来一看数据,上单5杠1,中单5杠1,打野5杠1,射手1杠15.
温茗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英雄孙尚香,ID吃本小姐一炮,出装无尽无尽无尽无尽无尽破军。
“唉,这真是......”
温茗把手机扔在床上,呆坐片刻,自言自语道,“罢了,男人总归要经历风雨。”
第二天一早,一乐神采奕奕地拉了两个28寸的行李箱到客厅,衣服塞得满满当当。没多久温茗也出来了,却是两手空空。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打电话退了房,一乐豪迈地表示剩下的房租和一堆个人物品全都不要了。
“这不是你以往的作风啊。”温茗道。一乐之前也是花钱如流水,但基本上都是花在生活享受上,平常点个外卖都要认真凑满减。
“此一时彼一时嘛。”一乐嘻嘻笑道。
随后又打电话辞职。
朱主管一大清早地就这样接到这么个二合一的辞职电话,显然不太高兴,冷声道,“你们这样非正常离职,是要扣违约金的!”
“那就扣呗!还有这个月我俩的二十几天,全都送给你们啦。还有,你显摆那颗破灵石和讲那些破鸡汤的样子,真是傻逼极了!拜拜了您呐!”不等主管再说话,一乐潇洒地挂断电话。
准备停当,一乐扣开了寒酥的房门,将寒酥手牵了走在前面,温茗拉着两大只行李箱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出了公寓,打了车,直奔首都机场。
的士小哥一如既往地风趣健谈,天南海北地侃了一路,听得寒酥眼中异彩连连。
温茗知道她必定觉得新奇,但却不表露出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更是一句话都不说。
倒是一乐一直与他交谈。
一路上小哥三番两次透过后视镜偷瞄两女,到地方付钱时看向温茗的眼神带着八分羡慕两分嫉妒。
这种眼神令某个资深程序员早已古井不波的内心都荡起了几圈自豪的涟漪,下意识挺胸抬头,装模作样起来。
九点过五分,飞机起飞,十五分钟后,跃至云海之上。
十二点半,降落在双流机场。
“我们已经入蜀?”
“是啊。”一乐一边说,一边将外套脱了丢给温茗,包包也挂在温茗的脖子上,身上仅余一件宽松的T恤。南方的十二月温暖得让人想光膀子。
“几个月不见,怎么感觉你又长大了,林有容?”温茗揶揄道。
“你想死吗?”一乐握紧拳头。
“好快。”寒酥说。
“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觉得我们在吹牛呢。”一乐笑。
出了机场,寒酥本要御剑带两人进山,可是目光扫到白色的士引擎盖上憨憨的熊猫头像时竟然有些迷离。
两人见状,当下提议还是坐车进山,寒酥自然不拒绝。
的士驶上绕城高速开了一段,转入成名高速,来到山下,沿小路向西岭雪山行进。车在山脊疾驰,蜀地崇山峻岭,就此在几人面前铺开。
有道是: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一番壮丽风景领略过去,三人在雪山观景索道前下了车。眼前景象,银装世界,玉碾乾坤,一片大好风光。
不远处可以见到几波游客,三两成群。
三人彼此间默契不提御剑,而是坐缆车过了索道,同一辆缆车有两个穿着时髦颇为帅气看起来像是在校大学生的小年轻上来搭讪。
寒酥不理他们,自顾自望向窗外发呆。
一乐却还蛮开心的,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感受着他们身上洋溢的青春气息,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当年学生时代。
“哦豁,小姐姐你生得好乖哦,这是要到郎个地方去嘛?”
“白沙岗阴阳界。”
“阴阳界?了解了解。白沙岗的西边是青藏高原气候,寒冷干燥,东边是盆地气候,温暖湿润。两种气流在白沙岗上相遇,温暖的水汽受冷凝结,液化成小水珠。”
“所以白沙岗西侧终年雾气萦绕不散,东侧却天朗气清,二者界线清晰。就好比北海海水与波罗的海海水相遇,明明交接,却泾渭分明,蔚为壮观。”
“正所谓:放眼白沙天不平,阴阳两界自分明。岗东浮云遮望眼,岗西万里朗天晴。”
“哟,想不到你还蛮有文采嘛。”
“哪里哪里,不过是胡诌几句。”
一行人说说笑笑,步行经过鸳鸯池、廊桥广场,再坐缆车来到日月坪。前行一段,登上白沙岗,阴阳界就在眼前,一番景象与小年轻所说别无二致。
走着走着,众人一不留神,寒酥已从栈道上一跃而下,扑进岗西浓浓的云雾中去了。两个小年轻大惊失色,异口同声道,“那下面是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