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渊刚想用灵气渗透这块玉简的时候,精瘦摊主忽然发出一道冷哼,神色不善的瞪着何渊,
“哼,本以为来了个识货的,不曾想也是这般无礼,算了,我不卖了。”
何渊将涌起的灵气又压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讪讪,没想到这个摊主的脾气竟然这么大,怪不得南惜花会那样告诫。
一旁的韩风看到何渊吃瘪,山岳般的身形凑上前来,开口道,“嘿,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看看怎么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看你跟前这堆破烂都不知道从哪个土堆挖出来的,白给我都不要呢。”
摊主一听,面色更加阴沉了,凶狠的眼神几欲择人而噬。
“小子,你想挑事?你知不知道这儿的规矩,我说卸你一条腿就卸你一条腿。”
说着周身竟涌起一股磅礴的灵气,好像韩风再多说一句话就要真的卸掉他一条腿一样。
何渊本以为韩风这个时候应该会认怂,可没想到他依然梗着脖子,颇有想跟这个摊主比划比划的意思。
“韩风,够了。在下初来乍到,不懂这的规矩,冒犯之处,还望见谅,这十块灵石就当赔罪了。”
何渊一挥袖,十枚乳白色的灵石落在摊前。
南惜花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大有做壁上观之意。
“哈哈,早就说这位公子不是凡人,看来这《毒经》命中注定被公子所得啊,三百块灵石,一口价,公子要是要呢就是你的了。”
精瘦摊主哈哈一笑,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手里拿着玉简,乐呵呵的看着何渊。
何渊不禁一阵腹诽,这儿的摊主都是如此古怪吗,前一阵还风急雨骤,后一阵就艳阳万里,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韩风此时气还没消呢,脸上的横肉一阵乱颤,隐藏在肉缝中的小眼睛怒目圆睁,负手站在一旁,冷冷的盯着他。
“咳,我说你这小子,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懂规矩还耍横,迟早要被收拾。要不是这位公子,你那条腿就别想要了。”
摊主满是奚落的眼光扫过韩风,再次回到何渊身上。
“虽然我先前有得罪之处,可你随便吆喝一声《九绝毒经》,任谁都不会相信吧。毕竟我有没见过九绝毒医,您不妨给我讲一讲这九绝毒医的故事,让我有个底才是啊。”
何渊心中暗暗计较,虽说这块玉简然让他感到很熟悉,可三百块灵石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对此,他必须要找到这股熟悉感的源头。
精瘦摊主面色变幻不定,刚想说一句不相信就不要买的话出来,忽然又觉得何渊说的有几分道理,凭他自吹自擂恐怕难以让人相信,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玉简是真是假。
思虑片刻,精瘦摊主开口道,“算了,今日看你还有几分眼缘,跟你透个底也不是不行。”
接着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事真要说起来还不少人知道,说起这九绝毒医啊,毒医双全,修为高深,还是前朝之主的兄弟。一个月前府城外神寂岭,传闻中的九绝毒医迫于燕都高手追杀在那里疗伤,燕都高手赶到后,整整一支燕都禁卫死了大半,统领曲云天负伤而退。不过那九绝毒医也不好受,伤势更加重了。”
说着他端起身前的一杯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露出沉醉的目光看了一眼何渊,继续道,
“九绝毒医走脱后,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他身后竟又跟上了一批高手,没人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们是来拿《九绝毒经》的。又是一番恶战后,双方两败俱伤。看着九绝毒医不断掏出疗伤丹药,那些人心中也是没了底,毕竟这是一个浑身是毒的狠人啊。就在这个时候,九绝毒医大笑一声,‘要我的命还没那么简单,你们不是要毒经吗?好,我给你们,只是莫要忘了今日之事,来日我会一一拜访回来的’,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接着从他怀里射出漫天流光,一块块玉简落向地面。那些追的人话也不说就奔着玉简去了,可玉简实在太多了,他们根本就抢不过来。嘿嘿,我那天就在那附近采药呢,凑巧也摸了一个。“
精瘦摊主得意的笑着,似乎自己能在高手如云的神寂岭得到一块玉简是件特别骄傲的事。
听着他说书一般讲完,韩风已经痴迷了进去,南惜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唯有何渊眉头紧皱,似有一抹惆怅萦绕心间。
”咳咳,我说了这么多,这块玉简买不买你自己决定吧。“
精瘦摊主也不急,负手坐在椅子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而且全部是真话,至于玉简的真假,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了。接下来就是等,等一个何渊上头赌运气的机会。
何渊立在原地呆了一会,旋即目光转向那位摊主,嘴唇微启,”好,三百块灵石,我要了。”
精瘦摊主的脸上顿时露出微笑,将那块玉简小心翼翼的包好递给何渊,“哈哈,我就说公子是个识货之人,飞黄腾达,指日可期啊。”
“哼,就怕是个假货。”韩风一手拿着肉串,一边闷哼道。
何渊笑着接过那块玉简,心中却是一阵肉疼,三百块灵石啊,自己身上只有约摸一千块灵石,要是这么多灵石真买了个假货,那自己就真要欲哭无泪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南惜花目中带着少许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眼看这笔交易即将达成,一道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哼,什么九绝毒医,前朝余孽罢了,那什么毒经就该直接烧了,省的祸害人。”
说话间,五六名少男少女围了过来,一个个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意。
“喂,就说你呢,私留前朝余孽之物,是不是跟他们有牵连,老实把那毒经交出来,兴许我还能饶你一马。”一名身着云纹锦袍的少年指着何渊三人说道。
韩风一看这架势,嘴角不由咧了开来,他身后站的是谁?南夕府府主之子,在这南夕府说一不二的人物。
撑开眼前的肉缝,丢掉手中的竹签,韩风重重喷出一道鼻音,“哪来的毛头小子,哪只眼看我们像前朝余孽,我看你才是前朝余孽呢,你全家都是前朝余孽。别在这碍你韩大爷的眼。“
南惜花神情微动,迎着五人的眼光,开口道,”看诸位当是云隐剑宗的弟子吧,听说云隐剑宗一月前便结束了收徒,不知几位逗留此地有何贵干,莫不是几位只是打着云隐剑宗的名头行那招摇撞骗之事?”
韩风南惜花你一言我一语,愣是将那五名男女说的脸上青白不定,恶狠狠地盯着何渊三人,看着五人窘迫的表情,何渊感觉颇为舒心,不由露出一缕笑意。
云隐剑宗为首的那位少年昂首挺胸,胸前的银色云纹一阵闪烁,面不改色的说道,“你又是何人,在此胡说八道,污蔑我等。事关宗门清誉,岂容你小丑跳梁,师弟师妹们,今天我们就教训教训这几人。”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不等这几人出手,一队身披亮白盔甲的南夕府卫队列整齐的赶来,统一的银白长枪直指云隐剑宗的五人。
“公子,此等宵小交由属下处置便是,属下这就将他们提入府狱,逐一排查。”一名府卫长低头说道。
韩风看到府卫来人,胆子不觉又大了几分,鼻孔朝天眯着眼瞧着五人,把韩大爷的架势彻底摆足。
何渊对此倒没有太大的触动,在他眼里,这几人纯粹是年轻人锋芒毕露踩到铁板的最佳榜样,想到这,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怪异之感,像是曾经经历过某些痛彻心扉的故事。
“嗯,这几个人就交给你了,定要查明他们的身份,倘若真是假冒之人,也不必通知云隐剑宗,就按府规办了就是。”南惜花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云隐剑宗五人看到这架势,一时之间也不由稍微慌神,按照他们的想法,自己自报家门后,那块玉简应当顺理成章不出一丝纰漏的落到自己手里,至于前朝余孽之物,不过自己的说辞罢了。
想法很是美好,若南惜花没有跟在何渊他们身边,说不定此刻他们已经功成身退,顺便扬了扬宗门之威,但奈何偏偏遇到了南惜花。
看着面色冷峻的府卫们,云隐剑宗为首之人再也不复倨傲之色,硬着头皮说道,“此事不过是个误会罢了,并非有意针对几位。再者我们的确是云隐剑宗之人,只因宗门执事有事耽搁,这才停留此地,诸位可向宗门求证。”
向云隐剑宗求证?
抱歉,何渊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得罪了人就像轻轻揭过,连个赔偿都不提,还是太年轻啊,年轻人,就要多吃点苦,才明白前面的有路多坎坷。
眼见何渊三人根本不为所动,那少年脸上不禁浮现一丝恼怒和懊悔,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一记清脆的耳光响了起来。
“孽徒,宗门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不给我跪下。”
一道体态修长,胸口绘着蓝色云纹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府卫面前,面色平静的盯着云隐剑宗的五名弟子,待他转过身来,脸上已挂上几分和煦的微笑。
“我乃云隐剑宗内门执事郭渺,门内弟子此前多有得罪,打搅了南公子的雅致,我此来特为先前之事赔礼道歉,不知南公子可愿高抬贵手,给我云隐剑宗一个薄面。”
说罢,郭渺身形挺立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南惜花的答复。
南惜花看着他胸口的云纹,微微抱拳,示意府卫们退至一边,开口道,“既是剑宗执事来此,那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此事解决之法不在我,还得是我这位朋友,郭执事与我这位好友相商吧。”
言毕目光瞥向何渊这边,感受到南惜花的目光,何渊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审视起云隐剑宗内门执事郭渺。
其实何渊心里早已有了腹案,现在的情况完全就是一件小事,不过涉及到了前朝余孽这个敏感的字眼,尤其是涉及到了南惜花,真往大里说也不是不行,就算与云隐剑宗身为皇朝大宗也没什么办法。
粗粗扫了一眼韩风,只见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云隐剑宗狼狈的五人,嘴角挂着二傻子一般得意的笑容,何渊顿时计从心来。
“咳咳,郭执事,此事的经想必您也知道了。我不过一介小城灵修,不敢与剑宗弟子争辩,只得由贵宗弟子欺凌,不过这也没什么。但贵宗千不该万不该说我是前朝余孽,这个罪名我怎么敢当,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今日若不是有南公子在此,我就算身死此处也没人知晓。只是苦了我另一位朋友,好端端一个小伙子,硬是被吓得痴呆了,这叫我怎么对得住他呀。”
说着说着,眼角竟不自觉的挂上几滴晶莹,畏畏缩缩的看着云隐剑宗一行人。
韩风看到何渊如此模样,竟然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图,拿着手中的竹签吃的津津有味。
何渊一看暗暗叫了一声妙,脸上的凄苦之情更浓了几分。
南惜花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骚,心里早已捧腹大笑了,可面上却要装作冷峻严肃的样子,忽然,他灵机一动,从旁边的小摊上拿过一根肉串塞到韩风口中,叹息道,“唉,韩兄,你放心吧,今日之事为兄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云隐剑宗之人看着三人默契无比的表演,心中的苦涩越来越浓了,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就哭哭啼啼装疯卖傻起来了呢,先前不都是脸上淡定,一口一个韩大爷叫的起劲的吗?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郭渺皱眉看着三人,缓缓开口道,“这位小友莫要难过,我云隐剑宗向来不是恃强凌弱之宗门,今日之事,错实在我,没有管教好门内弟子。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定会重重责罚。当然,我也会为诸位赔偿一番,只要小友肯开口,我自尽力而为。”
何渊看着和颜悦色的郭渺,脑袋疯狂转动,但仍是一言不发,脸上的恐惧悲伤却越来越浓厚了。
此时郭渺的眉头已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五名弟子,五人旋即一个哆嗦,心中的委屈渐渐放大。
他走到卖玉简的小摊前,抬头看着那个摊主,询问起玉简的价格来。
精瘦摊主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一千灵石。”
郭渺摇了摇头,说道,“一块不知真假的玉简就值一千灵石吗?”
“怎么定价是我的事,买不买是别人的事。你认为不值,自然也有人认为值。”
郭渺摸了摸鼻子,饶是他再好的脾气,此时都想大骂一声,恨不得拆了这个摊子。
最终,他压下心中的闷气,走到何渊面前,说道,“这样吧,小友。你看我以两倍的价钱赔偿给你,再额外加上一千灵石当做你那位朋友的诊费。另外再赠给小友一些药材,权当我的一点心意。”
何渊此时早已乐开了花,他没想到那个摊主竟也抬了他一手,不过何渊并没有立刻接受,仍是做足了姿态,直到南惜花开口,才把这笔巨款收下。
郭渺又训了几句身后的五人,安慰了几句何渊和韩风,甩着长袖飘然离去。
跟在他身后的五人沉默不言,回头看向何渊的目光中已然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一点,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
云隐剑宗之人离去后,何渊也从刚才的戏里脱了出来,韩风乐呵呵的跑了过来,邀功道,”怎么样,我刚才那配合到位不,哼,不让他们瞧瞧,当真不知你韩大爷的厉害。“
南惜花此时也笑岔了气,指着两人连道,”能与你两结识,当真妙不可言啊。“
三人笑罢,何渊走到摊位前,笑眯眯的盯着摊主,说道,“为什么骗他。”
精瘦摊主笑了笑,开口道,“有钱为什么不赚。”
何渊抬头看着天,心想这郭渺也太惨了些,就连素不相识之人也在算计他。
想毕,何渊心情颇为舒畅,对这笔意外之财倍显大气,给了那摊主三百灵石,算作对他的答谢。
精瘦摊主目光炙热的注视着何渊,说道,“小子,要不要和我一起,我这就缺一个你这样的帮手,到时咱两肯定大赚。”
何渊笑了笑推辞了,再次寒暄几句,与南惜花和韩风说说笑笑的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