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罗婳睡得很香,早晨的时候还是宫女叫醒了她。
检查伤势,换药,起床,梳洗,更衣,打扮,罗婳可是体验了一番“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感觉,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都不用她自己动手,自有宫女们服侍。
“还是万恶的剥削阶级舒坦啊……”被宫女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罗婳暗自想到。
望向镜中,这时她才看清了刘楚玉的容貌,红唇贝齿,剑眉星目,姣好的容貌中又带着一丝男子的英气;肤色不算白皙,掌心和虎口处有薄薄的茧子,看来是个长期在外摸爬滚打舞刀弄枪的狠角色,不是一般胭脂俗粉可以比的。昨晚所穿的衣服已经换下来了,现在身上的穿的衣服与之前的形制相仿,都是修身窄腰的款式,青色的衣料上绣着暗金色飞鱼纹的图样。穿在身上愈发显得自己蜂腰猿背,鹤势螂形。珊卯国以武起家,好简朴忌奢华,就算她贵为公主,现在身上也只有一块儿刻着团螭纹样的玉佩——这既是装饰品,也是象征地位的标志。用五色宫绦系在腰间。
少时间,刘婉儿也梳洗完毕,进到屋中与罗婳叙礼,看到罗婳精神状态很好,刘婉儿也是大大的高兴了一番。刘婉儿所穿的衣服与罗婳相似,只是没有飞鱼纹路,只有一些装饰用的暗纹,腰间携带的玉佩,刻的也是她们平南王家族特有的纹路——一只在石碑上盘绕的负屃。
别看刘婉儿是一副刁蛮公主的样子,这长幼尊卑的礼节她倒是执行的一丝不苟,规规矩矩的与罗婳见了礼之后,才亲热的凑到她身边问东问西。这时候,宫人们也把早饭送了上来,二人落座,开始进膳。
早餐吃的虽然是清粥小菜,但样式颇多,最令罗婳惊奇的是,这里的食材似乎也没有受到时空的限制,她居然吃到了用蜜和紫苏腌制的番茄,用胡椒调味的荷兰豆以及在现世她就不怎么爱吃的秋葵。估计是为了照顾重伤未愈的自己,这些食物大多味道清淡且无半点荤腥。
吃过早饭没多久,便有从宫中来的太监宣二人入宫。二人领了旨,便跟随太监出了门。虽说是入宫,其实他们就在“宫”中——昨晚出事的宁顺宫在内城的边上。当时事出紧急,刘楚玉的伤势又不知凶吉,所以就把她安排在了宁顺宫的偏殿之中暂住,今天进宫倒是方便了许多。一条水磨石砖铺就的大道直直通向皇宫。来的太监倒也关心她的伤势,尖着嗓子问用不用坐轿,被她谢绝了,倒也不是处于朴素的阶级感情,只是宫中规矩礼仪众多,她怕被人看出自己是个借壳还魂的冒牌货,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路过宁顺宫门口的时候,罗婳看到一群士兵正在灰头土脸的掘地,石砖石板都给掀开了,连门口的石狮子都被放倒了,看来这帮人就是昨晚刘策调来的掘子营了。眼见得他们挖的热闹,刘婉儿拉着罗婳跑了过去,冲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问道。
“喂,你们挖没挖到点什么啊?”
见是郡主问话,那人连忙施礼,随后答道。
“郡主,我们五更天时便开始动工,如今殿内殿外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暗道。”
刘婉儿好像想起了什么,正想开口问那个人,背后那太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请二位尽快动身,以免误了面圣的时辰呐。”
听到这话,刘婉儿摇了摇头。
“算了,你们继续找吧,有什么进展也要及时告诉我们,别光想着向那个刘策汇报,听没听见?”
“下官明白。”
吩咐完这些话,她们继续向皇宫中走去。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三人就站在了大殿前的广场上。那太监回身再向她们二人施礼。
“圣上吩咐过了,请二位在此间十王亭等候,稍后听宣入殿。”
“诶?在大殿吗?”刘婉儿听了这话有些惊奇,“皇叔叔病体未愈,不应该在寝宫之类的地方见我们吗?”
“圣上如此安排,请二位稍等就是了。”
说罢,再次施礼,转身便往大殿去了。
“切,阴阳怪气的家伙。”
刘婉儿一面嘟囔着,一面亲热的挽起罗婳的手步入了十王亭中。
不知道为什么,眼望着那太监的身影消失在大殿漆黑的深处,罗婳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不安之感,现在已然是早春三月,一丝凉意还是爬上了她的脊背。
说道十王亭,那是在大殿前的路两旁燕翅排开的十座方亭,都是青石的墙面卷棚的梁架,绿珠嵌画壁,白玉砌雕栏。十王亭是开国初期先王与十路蕃王们议政的地方,现在蕃王们都有各自的封地了,所以这里就成了臣子们上朝前等待以及下朝后办公的地方,只是最近皇帝身体有恙,已经有日子没上朝,列位臣工也就都不在这里“现场办公”了。现在除了五步一岗的哨卫之外,这里并无其他闲人。
二人进了亭子——这是左翼王亭,门上有匾,除了写着亭名,还刻着左翼王的家徽——一只好杀喜斗,嘴衔宝剑的睚眦。亭中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的茶几上也摆放着水果茶点肉脯等物,还有让口气清新以免面圣时熏着皇上的鸡舌香。二人坐定,随行的宫人们为她们端上豆蔻熟水。这两个人一面喝,一面说着闲话。
罗婳发现自己对这个身体的记忆读取的并不完整,有好多事情都需要通过二人的对话才能想起来,弄得刘婉儿一愣一愣的,非要再找个太医给她看看脑子。罗婳当然严词拒绝,推脱说自己昨晚太累现在还没睡醒,打个哈哈敷衍了过去。她也借着这个机会,从刘婉儿的嘴里套一些话,以便让她对这个世界更加了解,刘婉儿还小,糊弄糊弄不会对她这个仿佛失忆了的姐姐生疑,别人可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二人这么谈着谈着,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尴尬的事情发生了——罗婳,她饿了。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珊卯国的贵族们一日两餐,辰时一餐,称为小食,就是早膳,申时一餐,称为大食,也就是晚膳。这样的规矩对于刘婉儿来说倒是没什么,已经习以为常了,可罗婳作为一个习惯一日三餐的现代人,就没那么好受了,早晨吃的就没什么油水,她又穿越又受伤的耗费了太多体力,此时早已经饥肠辘辘。
“咕噜……”
“楚玉姐姐,你听没听到什么在响,好像有青蛙诶。”
罗婳当然听见了,那就是她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不行,得想办法填填肚子。”罗婳望向放着食物的茶几,“不然一会儿进殿之后肚子再叫可就尴尬了。”
也正是时机刚好,刘婉儿在四处张望,想找这“青蛙叫”是从哪里发出的。趁她没注意,罗婳赶紧伸手在茶几上拿了几块肉脯塞进嘴里,粗略的嚼了嚼,又低头用水把肉脯送了下去,还别说,这肉脯做的真地道,甜中微咸,酥软干香,腹中的饥饿感顿时就没那么强了。
她正想着再多吃几块的时候,只见刚才领她们来的太监走入亭中。
“圣上有旨,宣河阳公主进殿。”
说着,那太监朝罗婳施了一礼。
“请吧,河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