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嫣俯着身子，转了头看了看虚弱的我，又看了看易行初，眸中闪过一丝毅然，转回头对着顾珩之猛磕头，“皇上，此事和主子无关，主子与易太医之间并无任何苟且之事。那丝帕不是主子的，而是……是奴婢的。”
“那又如何会在易行初身上？”顾珩之半信半疑。
“回皇上，是奴婢赠予的。奴婢和易太医……本是青梅竹马，在进宫前便定过婚约。”
锦贵人在一旁凉凉道，“你的？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怎么可能用这般质料的帕子？还有，谁人不知，贞贵嫔性喜木兰。你是贞贵嫔的侍女，自然是袒护她的。”
然嫣不卑不亢，只冷冷回道，“锦贵人，你以为此事是可以冒名顶替的么，奴婢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么？然嫣不过是个奴才，若此事真不是奴婢作为，又何必牵连自身，奴婢之所以愿说出实话，是因为奴婢还有良心，不愿看着贵嫔含冤受屈。”
锦贵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冷哼一声。钦妃点了点头，颇为赞许，就连顾珩之，神色间也有赞许之色。
然嫣忙撸起外袍袖子，露出穿于里面的一件衣衫来，“皇上请看，帕子的质地与奴婢衣衫上的是一样的，是先前贞贵嫔赏给奴婢的，后来奴婢见还有剩余的料子，才做了这帕子。”
华妃冷冷一笑，道，“那朵木兰又如何解释？”
然嫣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奴婢进宫前名叫木兰。”
“哼，你说叫木兰便叫木兰了？谁信！”
然嫣未抬头，只道，“皇上若是不信可遣宫人去宫正司询问沐宫正，奴婢的名字是沐宫正替奴婢改的，说是奴婢爱着青衣，这才取了然嫣二字。”
顾珩之微沉吟，朝立于一旁的小喜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喜子领命出了朱鸟殿。
我躺在榻中，双手死死地揪着身下的锦被，下半身袭来的阵阵剧痛，令我觉得身子已然不是自己的了。身子越发地觉得冰冷，我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闭上眼去，无论是生是死，信与不信，我都要亲见这结果。
参片一次次地喂入口中，我却提不起力来，我的孩子似乎一直在下坠，不断地下坠。
小喜子终于回来了，一路小跑着进殿，“回皇上，奴才已问了沐宫正，确实如这宫婢所言，原本是叫萧木兰，后来才改作叫萧然嫣的。”
顾珩之坐在檀木大椅上，右手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一枚白玉龙纹扳指，半晌才道，“罢了，此事到此为止，朕相信贞贵嫔是清白的。从种种证据上看，此事当与贞贵嫔无关。朱鸟殿侍女萧然嫣私相授受，念其平日侍奉上位尽心尽力又是初犯，着刑杖二十，罚奉半年，易行初亦是如此。”我听罢，心中有数，顾珩之是有意要饶过然嫣和易行初，同时亦是放过了他自己和我。我勉力漾起一笑，随后便陷入沉沉黑暗。疼痛似漫无边际，一波一波地袭来，将我团团围住。耳畔听见人声嘈杂，好像有许多人在进进出出。我听见有人在不断地喊着我，可是眼皮却好似千金重，无论我如何努力都见不到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