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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条件(1)

人才的成长和实现,受着主观与客观两个方面条件的制约。主观条件主要是个人素质和个人努力,客观条件主要是环境与时机。如果说人才如何取决于主观方面,那么人才能否实现以及实现到什么程度,则由客观条件说了算。下面我们看看环境和时机是怎样制约人才的。

(一)环境

要义

墨子见到人们漂染素丝,曾发出这样的感慨:“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以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而以为五色矣。”(《吕氏春秋·当染》)素丝经过青色染料的漂染,就变成青色;经过黄色染料的漂染,就变成黄色;放入的染料变了,素丝的颜色也跟着变,用五种染料漂染五次,就会呈现出五种颜色。说的是丝,感慨的是人,环境对人才的影响太大了。

这方面最著名的故事是“孟母三迁”。据传,孟子小时候,家离坟地很近,小孩子淘气,时常跑到坟墓旁边玩耍,孟母认为这会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就把家搬到了市场附近。不想孟子又经常往市场里跑,商人奸诈油滑,唯利是图,孟母认为这样下去孩子一定会沾染上不良习性,又把家搬到了学校附近。学校是教育人的地方,孟子听到的是读书声,看到的是师生之间的礼仪举止,孟母终于满意了,在这里住了下来。与墨子一样,孟子也打过这方面的比方,他说:“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孟子·告子上》)天下即使生命力最旺盛的草木,暴晒它一天,再冷冻它十天,没有能够生长的。

故事

加冠礼

春秋时期,晋国执政大夫赵朔受株连获罪,屠岸贾趁机诛灭赵氏全族。赵朔的朋友程婴与门客公孙杵臼(chǔ jiù)上演了一出解救赵朔儿子的悲壮活剧。这个被救婴儿名叫赵武,就是后人称为赵氏孤儿的那一位。后来赵朔冤案获得平反,赵武继承赵氏家业。到了20岁的时候,人们为赵武举行了加冠礼。

按照礼仪规定,赵武必须一一拜见长者。他首先拜见的是大夫栾书。栾书打量着他说:“好!你的外表已经很漂亮了,不知道内心怎么样,努力加强道德修养吧。”

接着赵武拜见大夫范燮(xiè)。范燮叮嘱道:“从今以后你要时刻警戒自己。君子受到荣宠会更加警惕,小人受到荣宠会更加骄傲。”

赵武又去拜见大夫郤锜(xì qí)。郤锜赞道:“好啊,仪表堂堂的年轻人!”然后说:“你要明白,年轻人不如老年人的地方可有不少啊。”

随后赵武去拜见大夫韩厥。韩厥说:“加冠说明你已经成人了。成人应该知道与什么样的人结交。如果一开始你交的朋友是君子,就会学好,这时候即使小人想影响你,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反过来,一开始你交的朋友是小人,就会学坏,这时候即使君子想影响你,也没有多少效果。你一定要注意啊。”

之后赵武去拜见大夫智(yīng)。智 说:“年轻人你要自我勉励。你是赵衰、赵盾的后人,如果到老还只是个一般大夫,岂不是一大耻辱吗?你曾祖父赵衰的文德、祖父赵盾的忠诚,难道是可以忘记的吗?你要学习赵盾的忠诚,再加上赵衰的文德,一定会大有出息的。”

最后赵武拜见大夫张孟,把几位长者的话讲给他听。张孟说:“听从栾书的话,可以增强你的修养;听从范燮的话,可以扩大你的胸襟;听从韩厥的话,可以成就你的功业;听从智 的话,可以使你受到激励。做人的道理长辈讲得很全了,能不能有所成就全看你自己了。”(《国语·晋语六》)

鲁国君主鲁哀公问孔子:“腰上系着宽大带子,头上戴着黑色礼帽,难道对一个人的道德有好处吗?我看不出来。”

“当然有好处。”孔子收起笑容,严肃地说。“身穿麻布缝制的丧服,手拿哭丧棒,这样的人不欣赏音乐;不是他的耳朵听不到,而是他的装束使他不能去听音乐。身穿礼服,头戴礼帽,这样的人脸上没有亵渎傲慢的神色;不是他生性庄重谦和,而是他的装束使他不能不收敛。身披铠甲,手执利刃,这样的人看不到退缩怯懦之气;不是他的性格勇猛,而是他的装束使他不能不奋勇向前。”

哀公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接着又打量着孔子的穿着,好奇地问:“夫子您的衣服是儒服吗?”

孔子答:“我在鲁国长大,从小就穿宽大袖子的衣服。长大后到宋国,头戴曾经在商朝流行过的黑色冠帽。我听说,君子的学识以广博为好,君子的着装以入乡随俗为好。我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否属于儒服。”(《孔子家语·好生/儒行解》)

橘与枳

齐国的晏子即将出使楚国。楚王知道晏子贤能,不好对付,所以准备狠狠地羞辱他一番,让他自己觉得矮人一头,从而确立楚国先声夺人的谈判优势。

精心策划好了之后,等来了晏子。楚王设酒宴款待客人。正喝得高兴,两个官吏出现了,他们押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来到楚王面前。楚王问:“这个被捆绑的家伙是哪里人?”

回答是:“齐国人。”

“犯了什么罪?”楚王又问。

回答是:“盗窃罪。”

楚王看着晏子说:“齐国人这么爱偷东西吗?”

晏子道:“我听说,橘子树生长在淮河南边,就是橘树,移到淮河北边种植,就成了枳(zhǐ)树。树的叶子虽然长得一样,但果实的味道却大不相同。橘甘甜,枳酸苦。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因为水土不同啊。眼前的这个人,生活在齐国不偷东西,到了楚国就偷起了东西,该不是楚国的水土使人容易成为盗贼吧。”

楚王笑了,说:“先生果然贤明,不可以随便侮辱,是我自讨没趣了。”(《晏子春秋·内篇杂下》)

狗门

晏子代表齐国出使楚国。

晏子身材矮小,楚国人在大门旁边另开了一个小门迎接他。晏子停住了脚步,说:“出使狗国的人,才从狗门进入。现在我出使的是楚国,难道应该从狗门进去吗?”负责迎接的官员只好作罢,把他迎进大门。

进门后,晏子拜见楚王。楚王打量着晏子的外貌,问:“难道齐国没有人了吗?”

晏子答道:“齐国的国都临淄城内有300个闾(一闾为25户),人们张开衣袖便成为遮天蔽日的帷幕,挥洒汗水便成为大雨。齐国的人肩并着肩、脚挨着脚,多得很,怎么能说没有人呢?”

楚王说:“既然齐国不缺人,为什么派你来楚国呢?”

晏子说:“齐国任命使臣,各有所用:那些品行高尚又有能力的人出使的是贤明君主治理下的国家,无德无才的人出使的是德才有失的君主治理下的国家。晏婴我最不肖,所以就打发我出使楚国。”(《晏子春秋·内篇杂下》)

战国时期,越国派大夫诸发捧着一枝梅子送给魏国君主。魏国有位大夫叫韩子,回头对大臣们说:“哪有拿一枝梅子作为礼品送给别国君主的?请让我替大家羞辱越国使者。”

韩子走到殿外,对等候接见的诸发说:“我们大王有令,客人不戴帽子不见,戴帽子则以礼相待。”越国的习俗与中原诸国不同,中原人束发戴冠,越人披散头发,什么都不戴。

诸发申辩道:“越国也是天子分封的国家,它没有封在冀州、兖州这些中原地区,而是封在东南部的海边,将外族阻隔在外面。然而蛟龙又与我们争夺土地。我们便剪断头发,身上刺出或者画上花纹,形成色彩斑斓的图案,用来装扮成龙的样子,以防避水神。现在贵国的命令是,戴上帽子就以礼相见,不戴帽子就不见。假使有一天贵国的使者出访敝国,敝国君主也下命令说:‘客人必须剪断头发,身上刺画花纹,然后才能接见。’贵国将会怎么样呢?如果认为那样做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话,那么我完全可以借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去见贵国大王;如果认为那样做不合适的话,那就希望不要改变国家的风俗习惯。”

魏王听说了这番话,连忙披上衣服出来接见诸发,并下令赶走了韩子。(《说苑·奉使》)

织者

有一家鲁国人,丈夫善于编织麻鞋,妻子善于纺织白绢,他们打算搬到南方的越国去居住。

有人劝他们说:“到了越国,你们一定会穷困的。”

丈夫问:“为什么?”

那人说:“麻鞋用来穿在脚上,而越国人习惯光着脚走路;白绢适于制作帽子戴在头上,而越国人习惯披散着头发。现在拿你们的本领到根本用不着这些技艺的地方去谋生,不穷才怪!”(《韩非子·说林上》)

学齐语

孟子与宋国大夫戴不胜交谈。孟子问:“你希望你的君王向善吗?”

戴不胜点点头:“当然希望。”

“那好,”孟子说,“我明白告诉你怎样才能使君王向善。比如有一位楚国的大夫,希望他的儿子学会说齐国话,是找齐国人教他好呢?还是找楚国人教他好?”

戴不胜说:“找齐国人教他好。”

孟子说:“对。可是一个齐国人教他,却有许多楚国人在他周围,用楚国话朝他嚷嚷,即使天天拿鞭子打他,逼着他说齐国话,他也办不到。要是把他带到齐国去,住在国都临淄的庄岳那个地方,生活几年,这时候即使天天拿鞭子打他,逼着他说楚国话,他也办不到。”

孟子顿了顿,问:“你曾提过一个叫薛居州的人,说他是个好人?”

“是好人。”戴不胜答。

孟子说:“如果让薛居州住进王宫,要是王宫里的人,无论老少尊卑都是像薛居州那样的好人,那么君王去跟谁做坏事呢?要是情况反过来,王宫里的人无论老少尊卑都不是薛居州那样的好人,那么君王又去跟谁做好事呢?”(《孟子·滕文公下》)

牛山

弟子公都子不明白,既然人的本性是善的,可为什么总是做坏事?

孟子问:“去过牛山吗?”牛山是齐国都城临淄南边的一座山。

“去过。”公都子答。

孟子说:“牛山本来是座绿山,草木苍翠,郁郁葱葱。可是由于它位于城郊,总有人拿着斧子去砍树打柴;还有人把牛羊赶到山上,它们把树枝和嫩芽都啃光了,结果,山变成了秃山。人们见山上光秃秃的,以为它本来就是那个样子,难道这是山的本性吗?”

“不是。”公都子说。

“好。”孟子话锋一转,“人也是如此。人本来是有仁义之心的,之所以有人失去了善心,就像是斧头对待树木,天天砍伐,树不能繁茂那样,善心怎么能够长久呢?人在夜里萌生善的心思,到了白天做事,就把善心抛到一边去了。这样反反复复地泯灭,他在夜里心中萌发的善心就不能存留,人一旦失去了善心,就跟禽兽差不多了。”

公都子静静地望着老师,边听边思索。

孟子接着说:“别人见他这个样子,便以为他资质有问题,难道这是他的本性吗?要知道,他原本不是这样的。”顿了顿,孟子加重语气说:“所以,如果获得好的养护,没有东西不能生长;如果丧失了好的养护,没有东西能不消亡。”(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孟子·告子上》)

廉颇

廉颇是赵国名将,国君孝成王很信任他,命他统领全国军队。孝成王去世,他的儿子继位,是为悼襄王。悼襄王信任武襄君乐乘,用他替换了廉颇。廉颇大怒,攻击乐乘,乐乘跑开了。廉颇逃走,投奔魏国,在都城大梁住下,过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任用。

赵国军队屡次遭到秦军围困,赵王想重新启用廉颇,廉颇也渴望再次为赵国效力。赵王派使者前往大梁察看廉颇的情况,廉颇的仇人郭开以重金贿赂使者,让他在赵王面前说廉颇坏话。廉颇会见使者,为了证明自己身体没问题,有意一顿饭吃下1斗米、10斤肉,然后穿上铠甲,跃上战马,让人看看他这个老将勇武不减当年,仍然可以率领大军攻城陷阵。

使者返回后向赵王报告说:“廉将军虽然老了,但饭量还好。只是陪我坐着的时候,不一会儿就出去拉了三次屎。”赵王由此认为廉颇衰老了,不再打他的主意。

楚王获悉这一消息, 偷偷派人到魏国迎接廉颇。廉颇担任楚国将领后,就没有什么战功了。他感慨地说:“我真想指挥赵国的士兵啊!”最终死在了楚国的寿春。(《资治通鉴》卷6)

五代时,李存勖(xù)建立后唐政权,住进了洛阳的宫殿。

夏天到了,又热又湿,逼得这位皇帝满处跑,换了好几处宫室都不满意,便给宰相郭崇韬递信诉苦:“今年的天气太不正常了。同是盛夏,当年我在黄河边跟梁朝大军对垒,军营地势低洼,衣服潮得能拧出水,我穿着铠甲骑着马,亲自抵挡飞箭流石,也没觉着像现在这么热。真是太难熬了,看来这个夏天过不去了,如何是好呢?”

郭崇韬回话说:“其实当年陛下在军营时,天气跟现在差不多,所不同的是那时强敌当前,您一门心思洗刷耻辱报仇雪恨,所以对酷暑毫不在意。如今外面忧患已经消除,四方诸侯服服帖帖,情况变了,您的心思也变了,因此虽然华贵的楼台馆所任您享用,仍然觉得闷热难耐。陛下如果不忘记往日的艰难,暑热自然会消解。”(《资治通鉴》卷273)

小结

环境属于客观,但又不完全是客观问题。廉颇到了楚国无法建立功业,固然是因为跟楚国兵将不协调,但也与这里不是故国有关,缺少一份感情;李存勖感到这年的夏天热得让人无法忍受,气候与往年并无不同,而是他的心态变了;鲁国善织者迁往越国,环境的变化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由此使自己从能人变成废物。这样看,环境又包含主观因素,就是说,环境与主观努力相关。这就告诉我们,即便环境不理想,个人也可以争取主动。

环境的内容非常丰富,周围的人、物、事、传统、风俗、文化等都在发挥作用,从人才角度看,最重要的其实就是我们上面谈到的问题,即求、敬、容。对领导而言,它们是态度,对人才而言,它们便是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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