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雅甘润,清冽醇馥的山莓果酒,凝聚的是白发桃花和老伴浓浓的深情,不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因生命的终结而停止。一碗果酒,说出的是两位老人天长地久的情意。
我佛说,五百年前的那一回眸,注定了今生的相逢执手。
错过了,却又重逢。
已经不敢求你的回眸,只要让我看着你就好。
已经不敢求你的执手,只要让我知道,你的心中,还有我的存在。
我是那么的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师叔,师叔,你在哪里啊?”
远处响起鄢鹂吹大呼小叫的声音同时惊醒了回忆中的端木方和白发桃花。
“桃花,谢谢你的款待。”
端木方起身,他放下一张银票,告辞离去。
白发桃花没有阻拦,也没有留客,看着端木方面前的空碗,她诡秘莫测地笑了。
端木方的位置上。
明明慢慢地喝下一碗山莓果酒。
雨,越下越大。
夜雨中的桃花,过了盛放的季节,枝杈上疏落地留着几朵,其余的都结成了青绿色的果子。雨水打在尚未完全长成的叶子上面,便顺着叶子的脉络流下。
十二夜摘下一颗果子,放进嘴巴。
苦涩的味道立刻充满了口腔。
十二夜没有吐出来。
没有成熟的果子,又酸又苦,还带点令人满心不快的感觉。
十二夜伸出手。这回,她摘了一片叶子,触抚叶子边缘的锯齿。
酸苦啊?有她的心那么酸苦吗?
桃子成熟,会变得甜蜜可口。她的心,却永远沉没在看不到头的黑暗中,就彷佛下着雨的夜晚。
总是逼她去回忆过去,去反思她犯下的过错。得不到解脱,又不想解脱。就在恶性的循环之中迷失自己。
欧阳净其实也很不错的,是吧?
十二夜咬了一口叶子。他的柔情,和以前的端木方很相像。都不会排斥她的娇蛮,包容她的傲慢,接纳她反复无常的性情。从欧阳净身上去寻找端木方的影子,把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当成另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替身,如此残酷的事,她做不出来。
端木方是不是也这样?
不愿意把她当成鄢红药的影子,所以拒绝了她,因为这样对她不公平?
“诗诗。”
房门轻敲了几下,端木方低沉的声音响起。
蕴含无比诱惑的性感磁性声音,挑起的不仅是心底的悸动还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害怕。害怕自己的心,再次被他的声音捕获,又一次地丢失。
“我要睡觉了。”
她还没有想清楚今后要怎么面对端木方。是顺从他意和欧阳净在一起,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装着那个爱撒娇故意欺负喜欢的人只因为想看他为难却又为她做一切的任性女孩。
“诗诗。”
低沉的声音,回荡耳际。
十二夜一惊。
端木方从背后,拥住了她。
“师叔……”
十二夜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端木方扳转了她的脸。
她的唇,被一双灼热的唇堵住。
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合,紧密地好像千百年来他们一直这样,互相依偎。
好一刻,十二夜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半张嘴巴,任端木方索取,掠夺芳香的蜜源。
轻声地抗议引来更近一步的索求。她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以便自己逃开带来昏眩感觉的****。端木方的渴求引爆内心燃烧的狂野。
低柔地呢喃撞击着心弦。太多混乱的思绪搅得她心慌意乱。
端木方的吻,带着山莓果酒的甜香。
他的吻,突然,狂乱。
端木师叔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啊?
彷佛惩罚她的不专心,上唇被重重地啃咬。而后为了弥补自己粗暴的占有,端木方又温柔地吻着她的唇瓣。温柔地像春风拂过桃花的多情,甜蜜地像落花飘零流水的缠绵。
电殛般的酥麻使十二夜忘记了应有的反应。她应该推开端木方或者干脆给他一拳,而不是呼吸紊乱,身体灼热,体温随着端木方唇舌的所到处快速地上升。
端木方的唇就像是一股燃烧的烈焰,烧灼着她的身心。酥麻从她微微颤抖的心房流向全身,抗拒端木方的手更是显得虚弱无力。
端木方的身子忽然瘫软倒地。
十二夜移开唇,牙齿咬着一只S形蠕动的粉红色蛊虫。
将息虫。
情愫一旦种下,就如流水无有尽期。欲望一旦形成,没有满足便不会终停。
蒙蔽理智和情感的将息虫,唆使为了得到解脱被欲望征服折磨的宿主,不折手段地铲除障碍,杀亲灭子亦在所不惜。
紫色流光的瞳孔,满是杀气。
“明明,这就是你的新计策吗?”
诱使端木方喝下混有将息虫卵的山莓果酒,让将息虫在端木方的体内成蛹化虫。她解开蛊毒吸出将息虫的同时,将息虫的蛊毒也随着端木方的吻进入她的体内,加快蛊神血的苏醒。
哼,她可一点也不感激明明让她知道端木方真实内心隐藏的情感。
好吧,十二夜承认,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高兴的。
将息虫,诱发的正是人心深处的欲求。端木方的狂乱和占有性的吻,说明了他的心中,她的地位和重要。
把昏迷过去的端木方安置在床上,十二夜跟着爬上了床。
犹豫了一下,她的手,慢慢地勾住端木方的脖子。
唇,跟上。
贴近耳边的低柔呼息吹动着耳鬓的发丝。梦中淡雅的幽香如一条细细的链紧紧地缠绕他的胸口,勒紧他的心脏。
缠得他无法呼吸,紧得他心痛如绞。
“师叔。”
骑在白衣少年肩膀上的小女娃,一一指着路边卖糖葫芦、捏糖人、煮汤圆、捞金鱼的摊子,不管他的手臂上背上挂满了先前她要来的东西。
“师叔。”
搂着白衣青年脖子撒娇的小女孩,嘟着嘴巴要他帮自己出头去教训自己的亲舅舅,因为不满他对她打架后的处罚。
“师叔。”
白衣男人去哪里跟到哪里的小姑娘,使性子拆了茶楼,砸了酒馆,因为母亲在那里给他安排了与其他女人的相亲。
“我,鄢成诗,在此发誓,丢弃自己的姓名,抹杀倾城的身份。从今往后,你我恩断情绝。”
碎裂在地的玉莲花。哀伤绝望的脸孔。绝然离去的身影。手中的夜魔滴着血。滴着他胸口流出的血。
他的执拗与拘泥,他的犹豫和胆怯,伤了他最爱的人。
悖逆和背德,却是一场自以为是造出的笑话。
他认为最好的结果,有了现在最坏的结局。
“师叔。”
悦耳的声音,带着取笑和看好戏的淡淡嘲弄。
他果然是在做梦。
梦中的拥吻,真实地令人难以置信那是一场梦。
甜美的唇,吻着他。他温柔地回应。用他的双唇说着他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爱意。
端木方睁开眼睛。
熟悉的房间摆设让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为什么他会在安阳的客栈里?
“姐姐让我送你回来。”
单手撑在床头柜子上托着下巴的鄢鹂吹看穿他心中的疑问,在端木方没有开口询问之前,他先作了回答。
“诗诗呢?”
端木方又惊又怒。
十二夜送他回来?她想一个人单独对抗崆峒洞?还是嫌弃他的碍眼阻挡了她和欧阳县令你侬我侬花前月下歌尽桃花扇影风的共醉明月?
爱情都让聪明的人变成傻瓜和白痴吗?
鄢鹂吹翻白眼。
端木方的弱点,已经被崆峒洞得悉。他们的目标,转到了他的身上。将息虫的蛊毒会令蛊神血提前苏醒。如果端木方继续留在青桥村,或许还会遭遇更多蛊虫的侵蚀。十二夜解一次蛊毒,她体内的蛊神血距离苏醒便更近一分。
从小讨厌蠕动的虫子,鄢鹂吹对蛊虫虽然了解很多,却仅限于操控不会解蛊毒。他也赞成让端木方回到安全的安阳,他和十二夜好一鼓作气没有后顾之忧直接冲上崆峒洞毁掉蛊神。
“我不能让诗诗一个人留在青桥村。”
端木方坚定道。与其让他在安全的地方揪心地等待,还不如去危险的地方和他爱的人并肩作战。
“师叔。”
鄢鹂吹喝止端木方的脚步。
“你去青桥村,只会妨碍到我们。”
端木方顿住。鄢鹂吹说得没有错,他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对蛊虫毫无抵抗能力的他,去了反而会让十二夜分心。
“小吹。”
端木方握了握拳,然后松开。
“你有捻音堂主的蓝眼是吧?”
端木方的眼神,坚毅而不容拒绝。
“师叔,姐姐要是知道我答应你这么做,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鄢鹂吹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端木方也不会听。
端木方的意思很明白。他要服下蓝眼免除崆峒洞蛊虫的寄宿。
蛊神认定了十二夜,其他的人是不会成为神体的。仅次于左凉音蛊王等级的蓝眼,崆峒洞其他的蛊虫也不敢进入端木方的体内以免被蓝眼吞噬。
蓝眼虽然是段捻音饲养的宠物,听从他倾城之主的命令,却也非能够随心所欲操控的蛊虫。
一旦端木方的真气压控不住蓝眼,蓝眼结茧化蝶飞出的同时,端木方也会血尽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