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天地间狂走的疾风。
屠一个人眯着眼睛走在风中,眉宇之间的萧杀之意像是那亘古不变的宇宙。轻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随手放下了扛在身上的一捆柴火。
一声惊雷。
惊雷中走出的是一个一袭白衫的青年男子,似乎是冲屠笑了笑。那笑容如孩童般天真无邪,也很干净,就如同那白衫一般,目光明亮而清澈,甚至眼底深处还隐约带着几分温暖。
雷声停。
一阵狂风过后。巨大的乌云横空,挡住了那仅有的一点星空。白衫男子与屠安静地对望着,就在这时,白衫男子手里的剑不安分地呜鸣起来,剧烈地颤抖声将这份平静打破。
“出剑吧。”那看似沉静的语气中,却充满了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剑起,雷声起。
剑灭,雷声灭。
剑起,雷声又起。
屠叹了口气,身上的粗布衣一点一点割裂而开,露出了健壮而结实的胸膛,很随意地抖掉了身上的几片寸缕。
“你的剑是如何做到的,剑玄。”
剑玄和熙的目光让人如沐春风,也不皱眉,一头黑色的长发任风随意地飘舞,神秘的笑容微微黯然。
“只有我的剑不停地刺出,才能够止住我的伤悲。”
说完之后,转身过去。本来割裂了屠衣服的剑气,用一种诡异的角度汇集到了一起,掺杂着呼啸声如一头发了疯的雄狮从屠的身后席卷而来,将屠的身体割成了两半。
落日山脉像一条虬龙盘旋在大陆的中央,皎洁的月光照在山脉之上,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树林里的落叶随风簌簌而下,缓缓的落在屠的身上。
“什么。”剑玄并未转过身去,脸上的表情已经起伏不定,吃惊道:“怎么可能!”
屠的身躯被剑气已经劈成两半,但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两个不完整的身躯缓缓站立起来,分裂成了两个完整的屠。
“我劈柴五十年有余,闭关一年,又劈柴五十年。我从这天地自然之间顿悟的不只是一套强劲的刀法,更是这自然地规则。”屠傲然道。
“规则?”
两个屠相互对望了一下,相视一笑。“不错,就比如劈柴柴能劈成两半,人为何不能一分为二呢?这就是我这些年来的收获。”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身形俱灭,看你还怎么一分为二。”剑玄大喝一声,左手掐决,右手握剑。身形从金光中暴涨,一段晦涩的字符从口中而出。
“寂—灭—剑”
只见漫天的飞沙走石,随之落舞的树叶连周围的一切全部化作大大小小的银剑,合天地之势,日月之光齐聚而来,铺天盖地地向屠齐射而去。
天地之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这片土地上的方圆几里刹那间化作了虚无。就在刚才,屠的身影已分裂除了不计其数的分身,甚至每一个剑前方都出现了一个屠举刀相向。密集的小爆炸汇成了一个大爆炸,巨响将这片宁静的土地湮灭。
无数个屠的身影重新合为一体,宽大粗糙的手掌紧握了握手中的柴刀。
“再来!”
两个人的身影同时飞上天空,所到之处连天空都陷了下去。柴刀与银剑像是这世间最擅长艺术的艺术家,划出和刺出的轨迹像是用偌大的毛笔画出一道道苍劲的书法。
北方,闭关了已久的龙族族长突然睁开双眼,射出了一道精芒。动了动喉咙,久久无语。
在大陆的尽头,正在坐在棋盘前皱着眉头喝茶的一少年,不知道什么影响了他的兴致,白皙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刻着精美纹画的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了一片。棋盘中突然呈现了屠与剑玄大战的场景,而后棋盘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随即整个画面消失。
“天地为棋,只有这两者可以执子呀。”
少年微微叹道,茶杯的碎片从地上重新结合在了一起,就像从没有摔过,居然连茶杯中的水也在杯底中冒了上来。
剑玄那整洁的白衫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不和谐的刀印,虽然衣服并没有破,可是脸上微微冒着细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反观屠身上虽然布满了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痕,可是面色如常。剑伤只出现了一时,而后竟然全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屠双手举起柴刀。皎月在一瞬间变的黯然起来,似乎月亮之上的月光凝聚在了那有一道细小缝隙的柴刀上。就这么随意地一劈。剑玄却招架不了,喉咙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影飞了有几十米,连撞了有两三个山头才停了下来。
屠皱眉看了看周围的一切,悬浮在空中的身体以一种肉眼难见的速度向星辰飞去。一种粗暴而又张狂的声音充斥在了天地之间。
“上来领死!”
剑玄不管嘴角还渗透着的鲜血,腾身而起,一袭白衣冒出了刺眼的白光,念出了一段口诀:“天地之始,以我为物。天地之大,以我化身。”身体化作虚影,凭空消失在广袤的天空。
“来的好。”屠不等剑玄从背后刺出的一剑,反身左手拿刀,柴刀却软如一条恶毒的巨蟒缠绕在银剑的剑刃。
而后,剑玄的身影又一次的消失。脱离大陆表面,摇身一晃站立在了宇宙的虚空之中。一点一点的白光蓄势于银剑之上,逐渐成了与月亮一般大小的光团。只见剑玄的脸上又出现了那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淡淡道:“去吧。”
光团像是害羞的小女孩,接近了一下,又迅捷的躲掉,围着月亮转了一圈,才羞羞答答的黏了上去。毫无征兆的,并没有巨大的碰撞。就好像是噬食般一点一点吞没了。月亮不见了,留下的是无尽的黑暗。
大陆之上已陷入一片黑暗。龙族族长则变身为一条黄金色的巨龙,巨大的龙目死死的瞪在天空的方向,声音颤抖着:“结束了吗...结束...了吗?”
结束了...吗?
带着所有人的疑问,画面重新转入虚空之中。屠的表情已变的狰狞无比,左臂断,血淋淋的右手死死握着残破不堪的柴刀。轻手一划,左边留出了一个整齐的缺口。
大喝一声,身影暴涨三尺。全身涨出了幽蓝色的火焰,与九天魔域的魔神一般无二,额头长出了一个血色的竖目,射出的仍旧是幽蓝色的火光,将这般虚空照亮了不少。
一声惨叫,挺拔站立在虚无之上的剑玄全身被幽蓝色的火焰灼烧着,连那把冒着白光的剑和身后一小片虚空都随着火焰的趋势扭曲着。剑玄一急一痛,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出。
一种听不见的声音艰难念道:“天地为我,我为天地。”
大陆上的一切生物召唤一般地泛出了点点绿光,听从了口令,越聚越多,越聚越密,飘到了剑玄身边,火灭,绿光依旧不减。
剑玄忽然扔下了那把紧紧相依的银剑,左手画出了一系列复杂的符号,右手则反掌举于头顶,汗滴如雨,自言自语道:“再来一次。”话罢,面容之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甚至飘逸的黑发已经全白。
光团穿梭而过,屠另一只右臂,断。
屠也不叫痛,身形紧接着变幻为常用的那把柴刀。但是似乎已用尽了全身气力,飞梭的肉眼可见。剑玄无奈的叹了声气,平凡无奇的将掉在虚空之中的银剑召唤在了右手边,单手持剑,自然而然的刺出一剑。喃喃道:“天意啊!”
两个傲然的身影被千万道刺目的白光撕碎在了空中,而那轮皎月确是一点一点的被湮灭在了黑暗中。
大陆上的人们大多正在安然的睡觉,一处偏僻的小镇,一个身着不俗的中年男子并没有注意到天地异象,走来走去着急的步伐直到出现孩童啼哭的声音也终于停了下来,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老爷,生了,是个男孩。”眼角满是皱纹的接生婆这才用衣角擦了擦满头的汗,惊喜的将刚出生的孩子抱在了中年男子身旁。
中年男子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孩子,挺像。却发现刚出生的襁褓,一双小眼睛略微向下弯曲了一下,如弯弯的月牙。是的,那孩子他笑了。
正如那。又凭空出现在宇宙上的新的一轮皎月,明亮而又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