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生生顿住,那双流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嫌弃道:“这个头上顶着鸡窝,穿得像个乞丐的小家伙是从哪里捡来?”
回来时,司云殊已经跟秦夙说过她的师叔会来。
此刻,秦夙正缩在一旁偷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长相十分好看的红衣男子。
没想到会被逮个正着,正要低下头,听见他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他虽然会自己穿衣服,却不会梳头。早上,还是司云殊折腾了许久才弄好。
殊哥哥梳的头,哪怕再难看,他也是喜欢的。
日常被师叔嫌弃扎心惯了的司云殊浑不在意,将秦夙拉上前,满眼笑意道:“师叔,这是我捡回来的小媳妇,你看是不是特别好看?”
“他……”
红衣男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折扇颤抖地指向秦夙,半晌说不出话来。
“夙夙,快去给师叔倒杯茶。”
秦夙怯生生地上前,端起倒好的茶,小心翼翼地凑到红衣男子面前。
见他不接,偷偷地瞄了一眼司云殊。得到鼓励的秦夙,扬起一抹纯良无害的笑意。
“请……请喝茶。”
到底是个长相乖巧的小家伙,忽略掉鸡窝和素服,其实还是能看顺眼的。
红衣男子被那抹笑意晃了下眼,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冷掉的茶水已经下肚。
司云殊连忙大喜道:“恭喜师叔喜得爱徒……”
红衣男子手指一紧,看着已经跪下的秦夙,脸色黑到了极点。
“呵——”
那凉凉的笑意,比起傅泠来也不遑多让,听得人头皮一阵发麻。
“师叔,师侄也是一片好意呢!”
司云殊拉起秦夙在一旁坐下,一脸人家都是为了你好。
“一代神医萧如卿居然后继无人,这是让人何等的哀叹惋惜。您就忍心自己一身医术无人继承?您能忍受百年之后,再无人记得当年名扬天下的玉面神医?”
见他依然不为所动,司云殊叹了口气,惋惜道:“本来还打算大办拜师宴,现在瞧着也办不成了。我家小媳妇被人嫌弃,什么山珍海味都食之无味,干脆素几日算了。”
听说拜师宴,一脸淡定的萧如卿眉头挑了挑,还没来得及喜上心头,又闻言素几天,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瞧两人一脸惊讶的模样,干咳两声道:“要拜师,也不是不行。你到底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师叔疼你跟亲生的一般……”
“师叔,您可不要太勉强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师侄怎好让师叔为难呢!还是传信去,让他们不必准备了……”
司云殊心中暗喜他上钩了,面上却是一副您千万不要勉强的模样。
“不勉强不勉强,师叔看你的……咳咳……他资质绝佳,长得也颇合眼缘。一看,就是师叔找了多年乖徒儿。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萧如卿一脸的多年夙愿终于实现,看得司云殊嘴角直抽抽,都忍不住要掩面了。
“师叔……”
“你先去准备拜师宴,咳咳……师叔着急收徒呢!”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司云殊走后,萧如卿脸色已经恢复过来,再没了刚刚在司云殊面前的急切热烈。
“徒儿秦夙,今年五岁了。”
在令人不舒服的审视目光中,秦夙背脊越发挺直。
“夙儿,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见他找找身影提拔如松,萧如卿有些惊讶,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夙儿不知,莫不是……”
若只是寻常探望,他不会刻意跟自己提起。秦夙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有些紧张地看向面前神色严肃的男子。
“看来,你猜到了,还算聪明。”
“殊哥哥……”
萧如卿喝了口凉茶,道:“你殊哥哥……她有病!”
“殊哥哥……严重吗?”
秦夙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摆,娘亲就是病逝的。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她那憔悴的身影。相比司云殊,则是完全看不出有半分不适。
“很严重呢!至少,现在的我也只能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看她一次。我收你为徒,除了看你资质不错,最重要的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为了治愈她,而付出一切的人。”
“为了殊哥哥,我什么都愿意!”
知道司云殊身患重病,秦夙只觉得一阵窒息。那种再也见不到至亲之人的痛苦,让他一下子慌了。
“哪怕,离开她也在所不惜?”
秦夙猛然一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萧如卿。
“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你想要跟我学医,自然得跟在我身边。实话告诉你,你的时间,可不多!”
他的时间不多,也就是说,殊哥哥……
“别看她现在生龙活虎,好像一点事儿没有。其实……”
萧如卿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痛苦疼惜之色。他其实还蛮喜欢她的,可却……无能为力啊!
“你最多只有十几年的时间,这还是最好的估算。所以,你要浪费这宝贵的时间吗?”
……
司云殊看着手中的信笺,眸色一片凝重。面前,一个十四五岁的黑衣少年单膝跪地。
“连星,你妹妹还好吗?”
“回主子的话,月儿一切都好。”
“你跟着我,也有五年了吧!我可以,信任你们兄妹吗?”
司云殊慵懒地靠着树干,目光凉凉地打量着连星。
“若不是主子,这世上早已没有连星连月。主子吩咐,我们兄妹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五年前,大雪之夜,他与年仅五岁的胞妹被弃于破庙之中。
遇见主子的时候,妹妹已经被冻得只有一口气了。而他,被人放狗咬得血肉模糊。他不怕死,只是放不下破庙中等待自己的妹妹。
就在他绝望之际,身旁凶悍的大狗陆续倒下,耳畔传来一道犹如天籁般的童音。
“师叔,咱们救救他好吗!”
之后,他便带着妹妹一直跟着主子了。
“也没有那么夸张,只是让你们兄妹照顾一个人罢了。”
话音落下,司云殊皱了皱眉,“当然,这个人大概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