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点,隔壁县城有一站,市里有一站。火车开通后,有一天,项修贤还拽着李爱云跑到隔壁县城坐了一站地到市里。
回到家里后,李爱云说:“还是坐汽车方便,没那么折腾。”
“你之前不是没坐过火车嘛。我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项修贤说。
“咦,他怎么不说让我也感受一下。”项玉撇一撇嘴,心想了。
也赖她没跟爸爸说过。她要是说了,他肯定会带她去的。
她没说,也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乘坐火车的愿望早就没那么强烈了,只是没有彻底消失而已。
她竟然不急。她会想:“留个念想也不错啊。先好好学习再说。等将来考上了好大学,等毕业后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还不是坐上火车,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反正,这火车我迟早能坐上。就当,这也是一种动力了。”
除了对火车有念想,项玉对村前的那条河,也充满了好奇。她会想,它会经过哪些地方呢,它最终又会流向哪里?
在她小的时候,就问过爸爸。大概流经哪些地方,项修贤也跟她说过。读了初中后,她对它的好奇,依然没有彻底消失。
途经马集镇的那条国道,也使她产生过好奇。她会想: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会怎样?最终,又能走到哪里?
她也就是想这么一下罢了。
“否则,一直走,一直走,岂不是要离家出走了。嘿嘿。”
这是一种好奇,也是一种向往。或者说,想要坚持做一件事的执著。
项玉是个执著的姑娘,也是一个有志向的姑娘。考大学,还得是好一点的大学,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志向。周围的人也觉得她很有希望。她最有希望。
油小荷也有希望,她学习成绩也很好。项玉在整个级部数一数二,油小荷在班里名列前茅。
初一那年,项玉在一班,油小荷在二班。两个班的老师几乎一样。有的老师在一班提过油小荷,有的老师在二班提过项玉。
放学的路上,她们还会交流班级的动态。
油小荷说:“今天,几何老师又在我们班里夸你啦。”
项玉说:“语文老师,又给我们念了你写的作文。”
“上次,老师不是也在我们班里念了你写的嘛。”
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个小伙伴。回家的路上,她们会边走路边聊天。除了聊学习,也会猜谜语,讨论热播剧。有时,还会兴奋地在村路上奔跑、追逐、嬉戏。秋天来了,路边,弯弯的高粱穗子把高粱杆儿的脊背都压弯了。弯弯的穗子在微风中欢快地摆着手。下雪了,大家还会打雪仗。春风拂面,等路边的麦穗长得饱满了,随手拔掉两根,放在手心里搓一搓,把绿色的麦芒轻轻吹去,剩下的麦粒儿就可以放进嘴里嚼了。
“真香啊。”
满地都是青色麦穗的季节,孩子们随手从路边拔几根麦穗吃,鲜有人计较,毕竟,谁家也不缺这几根麦穗。
项玉的笑点低,动不动就哈哈大笑。有同伴就说了:“项玉,你看起来怎么那么快乐啊。”
“不快乐还能干嘛呢,哈哈。”项玉说。
估计,这也是受了她爸妈的影响吧。项修贤和李爱云就很爱笑,尤其是项修贤。
有人说,看一个人快不快乐,也可以看他早晨醒来后的最初状态。项玉,特别高兴的时候,睁开眼就想哼歌,连刷牙时都哼过。
项阳调侃道:“呦,这么会哼呀。可别把牙膏沫子咽到肚子里去了呀!”
“呀,你看。”说着说着,项玉就出其不意地把牙刷伸到了妹妹跟前,并做了个欲往她脸上抹的动作。
“滚。”项阳急忙躲了一下。
项阳身上没有沾上一滴牙膏沫,倒是项玉,张嘴说话时有一滴掉在了衣服上。
“掉就掉吧,弄掉便是了。”她心想了。
姐妹俩的玩闹,使家庭气氛变得更加欢快。
看起来,她们真是不知忧伤为何物的孩子。
忧伤,项玉也不是完全没有过。也可以说,那是一种痛苦的感觉吧。
项玉即将读初二时,李爱云的诊所不开了。她去了镇医院的药房工作。此时,马集乡的叫法,已改为了马集镇。项修贤也成为了马集中学的副校长。镇医院离马集中学挺近的,他们,就住进了学校家属院。农忙时节,逢年过节,村里的家,他们也会住一下。学习之余,项玉还会帮大人干农活,做家务活。
接下来,项玉的爷爷突然离世了。他在大女儿家帮着干农活时,一头栽到了地上。他干的是轻活,不是重活。女儿很自责,可这怎么能怪她。老爷子得的是脑溢血,在这之前,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死神已悄悄来临,包括他本人。
项玉的外婆,在项玉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外公,在她读二年级那年驾鹤西去。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生死,项玉亦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何况他是她爷爷啊,是看着她长大的爷爷。就在上周,老爷子还奖励了她两块钱,因为她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老爷子勤快,不愿意闲着,有些活,不让他他也干。平时,子女们给他钱他也不要。他说:“俺们又不是没有,还要你们的干啥呀。”他还有点退休金。
“你有是你的。”孩子里,有人会这样说。
“等我大学毕业了,等我自己能挣钱了,我也会给他们钱,我也要这样说。到时候,我还会给他和奶奶买好吃的。”项玉心想了。
“可是,别说是大学毕业了,我连初中还没有读完呢,爷爷就走了。呜呜,他都没来得及跟我们好好地道个别,他就走了,永远地走了。呜呜,不要。”
比项玉更痛的,是项李氏。失去了终身的伴侣后,项李氏的笑容就变少了。有时候,她还显得有点木讷。
她还会双手拄着拐杖,呆呆地站在空空的院子里,默默地盯着前方。她是在老爷子走了之后,才真正地依赖起了拐杖,久站或走远路时。
她也不愿意去子女家里吃住。她就想住在老院里。项玉有空就去陪陪她。
“哪怕陪着她发呆也好啊。”项玉心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