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珍抬头望向群山,一朵乌云盖住了远处的一座山峰,微风轻飘,推动着乌云往秀珍方向而来。
秀珍牵住丫儿的手,忍受着身体的巨痛往山下走去。
乌云渐渐变大,轰隆声越来越刺耳。
“滴答…”响起,刚开始是零星的几声,几秒后,“滴答滴…”,豆大的雨水冲洗着天地,冲洗着秀珍与丫儿身上的血迹。
俩人低着头慢慢行走,任凭雨水倾撒,只消两分钟,俩个血人重归白皙皮肤。
雷声咆哮。丫儿惊恐地使劲拽着秀珍的手,她问秀珍“爸爸去哪了”,秀珍没有回答。
“妈妈…”丫儿正欲开口,秀珍打断了她的话:“丫儿,什么都别问,先回家。”
丫儿不再开口。
“哈秋…”丫儿搓了搓鼻子,她用右手捂紧腹部,以此得到些温暖。
秀珍见状便把她背到身上,说:“丫儿,脑袋靠在妈妈背上,睡得着的话就睡一会,我们马上到家了。”
到此时,她们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秀珍的腿在打颤,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她记得回大房子的路。
走完下坡路,回到主路。最终回到了买蛋糕的街道。路上的行人纷纷看向她俩。
“这娘俩怎么了?”
“好可怜,你看这女的眼睛,好吓人,还有女孩的腿,好像受了不轻的伤。”
“呵,又是乞讨的,呸!”
“她左脸肿起来了,你们看到没有,好像一只变形的包子,哈哈。”
“你这人怎么没一点同情心,人娘俩都这样了。”
“呵,对有手有脚能动的乞丐我为什么要有同情心,你看那女的,还能背小女孩呢。”
“人家可不是乞丐,她们身上的衣服你买的起吗?那可是最上品丝绸。”
“说不定是偷来的,所以被打成了这个样子,主人宽厚,见她们可怜,所以打了一顿衣服就不要了。”
“你闭嘴吧,反正我觉得她们绝不是乞丐,这个女人长的真好看,那脸蛋,那身材,啧啧!还有那小女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生养的。”
“嘘!跟在她们后面,看看她们去哪里,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嘿嘿。”
“哈哈!正有此意。”
秀珍和丫儿当然不知道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她们被人盯上了。
她们低着头继续行走。
终于,快到家了,秀珍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她弯腰背着丫儿走了一个多小时,她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力量。
秀珍为了赶近路,她选择拐进一条小巷,小巷的前面一百米处就是家了,如果它能被称为家的话。
还剩二十米了。
“丫儿,我们就要到了。”秀珍说。
背上的丫儿没有回应秀珍的话,秀珍又喊了一声“丫儿、丫儿”。
她还是没有得到回应,秀珍靠墙蹲下身子,放下丫儿。她把丫儿平放在地上,侧耳贴着丫儿的心脏。
“扑通”声很微弱,秀珍抚摸上丫儿的额头。
秀珍心中一颤,瞬间抽回手掌,丫儿的额头非常烫,她发高烧了。
秀珍慌忙一把抱起丫儿,朝家跑去。
突然,前面出现三个壮汉,他们身穿粗布麻衣,年龄大约在三十左右,个个面露色相,上下打量着秀珍的身体。
秀珍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她猛然转头欲朝后面跑,但后面也站了一个壮汉,拦住了秀珍的退路。
“小娘子,你想跑哪去啊?”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秀珍颤抖着说。
“长的这么好看,啧啧,满足了我们哥几个就放你走,哈哈!”
“不要过来!”秀珍尖叫道,她接着说:“我的孩子发高烧了,再不去医治她会死的,会死的!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
“呵,放心,我们做完事后就放你们离开。”几个大汉奸笑道。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让我去救我的孩子。”秀珍大哭着说道。
四个壮汉不再言语,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饥渴。
四人慢慢围拢秀珍和丫儿,他们脱掉外套,脸上露出令秀珍恐惧的笑容。
“啊,救命啊,啊!!!”秀珍大喊大叫,她冲三个壮汉方向跑去。
壮汉们一把扯住秀珍的头发,把她按到地上,丫儿也被他们粗暴的扔到一边。
秀珍在地上挣扎,脸上的表情扭曲,嘴里疯狂的大喊:“救命!!救命!!你们几个畜牲,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嘶…”秀珍的丝绸衣服被撕开,暴露出了肩上的伤口,她用脚使劲乱踹,俩个大汉抱住她的腿,用力一扯,她的裙子破了,露出白皙的大腿。
壮汉们的呼吸变得急促,秀珍沙哑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住手!”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四个大汉抬头一看,一个威严的中老年人正站在不远处。
瞬间,四个大汉衣服都没来及穿,就慌忙逃跑了。
那个中老年人迅速跑到秀珍和丫儿身边,看了一眼,而后,他折回原路。
半分钟后,他回来了,身后带了三名女子。
三名女子把带来的衣服包住秀珍的身体,俩个女子抱着秀珍,另一个抱着丫儿。
男人带着三名女子和秀珍丫儿往大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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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你在哪?”丫儿睁开双眼,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她梦咿的喊了几句,伸出右手在半空胡乱拨弄。
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惊恐感爬上心头,她大喊道:“妈妈!”
门开了,一束暖黄的火焰升起,丫儿朝光芒处望去。
一个穿着华丽服装的女子提着灯笼站在门口,借着灯笼的光芒,丫儿发现自己是在家里。
她赶忙爬起来朝女子跑去。
女子走进房间,把灯笼放在地上,见丫儿朝她跑来,开口道:“小孩,站那别动。”
丫儿站住了,她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女子。
女子严厉的接着说:“你妈过会就来,你先待在这里睡觉,听到没?”
丫儿懵懂的点了点头,至少她知道自己回家了,心里也不会感到那么害怕了。
女子提着灯笼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
丫儿摸黑上了床。她摸了摸自己的腿,不疼了。
她躺下身子,安静的等待妈妈的到来。她在等待中进入了梦乡。
翌日,阳光照在丫儿的脸上,她睁开惺忪的双眼,用小手揉了揉,习惯性的喊道:“妈妈,妈妈!”
没有人回应她。
丫儿离开了床,欲往房门跑去。
房门打开了,长生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没有把房门关上,只是站在门口。
丫儿见长生来了,她突然想起长生狠狠把她甩到地上的的情景,顿时,丫儿转身就往回跑。
长生慢慢走了进来,语带温柔的说:“丫儿,跟我走。”
“不,我不跟你走,就是你打疼我的。”丫儿大声叫道。
长生冲过去,一把抱起丫儿,严厉的说:“听话,爸爸不会再打你了。”
丫儿被吓的不敢反抗,她从来不知道爸爸也会生气,原来,爸爸也有恐怖的一面。
丫儿待在长生怀里不敢动弹,她的小心脏跳动的厉害。
长生带着她出了房间,走过阶梯,走过花园,往房子大厅走去。
大厅里坐了俩个人,长生父母。
二老见长生抱着丫儿进到大厅,长生父亲说:“放下她。”
长生放下了丫儿,双手垂腿站在她旁边。
长生父亲淡淡的说:“孩子,你妈妈走了。不过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们会把你当宝贝一样对待,你还可以每天与你爸爸在一起。”
“和爸爸在一起?”丫儿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以前,这可是丫儿最大的愿望,她喜欢黏着长生,喜欢他在待得时间里给她讲的故事,喜欢他的一切。
但现在不一样的,他打了妈妈,还打了丫儿,他无缘无故凶了她和妈妈。
丫儿想到这里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我不要他,他打了我妈妈,还打了我,他是恶人,是坏人。我要我妈妈,我就要我妈妈。”
“小家伙,这里有糖葫芦,有好多好吃的。你爸爸还说以后会带你出去玩,带你放风筝呢。”长生母亲说。
“我不要,我不要他,我也不要你们,我就要我妈妈。”丫儿尖叫着说。
“没话说了吧。”长生父亲对长生说。
“把她给老夫带出去,老夫不想再看到那个下贱的奴婢的孽种,”长生父亲看向长生,接着吼道:“你现在还想留住她吗?”
长生不语。
“父亲,丫儿她…”
“坏人,别叫我。”丫儿尖叫道。
“来人,把她给我带到外面去,和她那下贱的母亲待一起。”长生父亲吼道。
门外进来俩个仆人装扮的男人,他们抱住丫儿,往外走去。
丫儿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她只想去妈妈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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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大厅里,长生父亲站起身来,走到儿子长生旁边,说:“别再想了,那个女人已经被贼人玷污了。。”
长生父亲指的是秀珍。
两天前,他外出散步,听见女人的尖叫声,于是前去查看。
他发现自己儿子的相好秀珍正欲被别人凌辱,他赶走了那些人,回去叫上三个儿媳妇,把秀珍和丫儿带回家。
一行人在回家的路上碰上了长生,他刚从医院回来,此时,他手里抱着军儿,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长生父亲见到孙子的尸体,瞳孔瞬间缩小,晕了过去。
长生和三个妻子赶忙呼喊奴婢,把父亲抬了进去。
长生也看到了秀珍母子二人,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抱着军儿回家了。
三个女人带回了秀珍和丫儿,并把母女俩的情况告诉了长生母亲,长生母亲请了大夫医治母女俩的伤。
这一天,周家院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长生的儿子死了,院里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丫鬟们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怒了主子。长生的三个妻子疲劳奔跑于长生父母、长生和自己的孩子之间,片刻不得休息。秀珍和丫儿则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晚些时候,长生父亲醒了,叫来长生,问明了军儿的死因。长生父亲把责任全部怪罪于秀珍头上,待秀珍醒来后,长生父亲便把她赶出了家门。
长生父亲把救回秀珍的事告诉了长生,只不过他在里面捏造了一些本不存在的事,他告诉长生:秀珍已被玷污了,他的三个妻子可以作证。
长生的三个妻子并不确定此事,她们只是看到了秀珍衣衫不全的躺在地上。
既然长生父亲都说秀珍已被玷污,三个女人自然相信了。
长生虽不愿相信此事,但有父亲和三个妻子作证,再加上人性的扭曲。
他放弃挣扎,心里不再为秀珍开脱,任凭他父亲把自己最爱的女人赶出家门。
但长生认为丫儿没有错,而且,他对自己把丫儿甩到地上的事后悔不已。
长生知道,自己最疼的是军儿。如果说,军儿得到了百分之七十的爱,那么丫儿就得到百分之二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分给了他另外的三个孩子。
丫儿是四个女孩中最有礼貌、最懂事的孩子,这点遗传了她妈,长生很享受自己在丫儿心里的地位,他知道,他在丫儿心里就是一座高山,一座值得丫儿钦佩、崇拜的高山。
长生不希望丫儿离开,所以他请求父母,把丫儿留下。
长生父亲没有拒绝此事,只不过,他说他不想强人所难,如果丫儿自己说不愿意待在这里,那么,就让她离开。
事实上,长生父亲非常讨厌丫儿。五年来,不让丫儿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他;长生带丫儿出去,还要给丫儿套上黑衣的原因也是因为他。
其实不只是丫儿,另外三个儿媳妇的女儿他也不喜欢,他从来没有抱过她们。
军儿才是他的心头肉。如今,就是因为和秀珍娘俩出去了一趟,人就没了,这怎能不让他伤心、暴怒。
如果不是顾及儿子的感受,他早就偷偷把丫儿丢出周家大院了。
当长生父亲听长生讲述完他们在山上发生的事后,他就决定,给长生和丫儿一个“机会”。
丫儿被打,长生父亲知道这个小女娃短时间内是不会黏着长生的,所以,当长生提出要留丫儿的请求时,他正好顺势说了此事。
把丫儿带到他面前,当面问丫儿的选择。
长生父亲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亏是精于算计的官场之人,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斗的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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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儿被赶出了周家大院。突然,一个女子抱住了她的身体,丫儿尖叫一声,脸色马上由惊恐变成惊喜,这个女子就是秀珍。
秀珍被赶出门后,她没有走,她要等丫儿,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丫儿一定会来找她的。
早些时候,长生带了一打银元给她,她没有收,只是蹲坐在门外的石狮子旁边,双手抱膝,无声地流着眼泪。
长生见此,想安慰秀珍,但他一想到“玷污”二字,安慰的话便咽了回去。
“你别在这了,这袋子里的钱够你花一辈子,带上它,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丫儿不会来了,我会留住她,把她抚养长大,我会给她最好的爱。”长生说。
“最好的爱…呵呵呵,老爷,真的是最好的爱吗?”秀珍反问道。
“等不到丫儿的出现,我是不会离开的”,秀珍接着说:“把你的钱拿走,我不需要你的假慈悲。”
长生知道,他与秀珍的关系彻底破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