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嘀哩嘀哩…”被闹钟吵醒过后的我睁开了眼睛，不知不觉已是下午四点了，窗外的一声孤雁鸣叫，这才令我顿悟到，不知不觉已经深秋了，顿时也是被一丝秋天的凉意吹得睡意全无，在床上躺着凝视着净白色的天花板许久后便是坐了起来，今天中午已经是将除了脊背以外的纱布全部拆除了，除了左手有些轻微骨折和脊背烧伤以外，身体已是无大碍。庆幸的是激光并没有伤及脊椎，不然如此的话，这辈子我也许就只能每天凝视天花板了。
百无聊赖过后我决定出去走走，便用病床边的呼叫器呼叫了护士过来。
在她的搀扶下我也是慢悠悠的挪到了医院的花园里的涼椅上坐了下来。
虽已至深秋，但医院大都是些常绿植物，一片绿色之中也只混杂了斑斑枯黄，花园中央处的喷泉也是聚集了不少人，有小孩在嬉戏，也有大人在交谈，皆是一片欢声笑语，一瞬间我竟有了一种和平又重临的感觉，虽说外面的战事情况十分不乐观，但这里却没有沾染上半分的硝烟弥漫带来的绝望。一片纯净的气氛也是席卷我的全身。
“呼！”用力吸了口这令人心旷神怡的空气，不知为何，心中竟多了分暗下的决心，不可名状的想要用心守护这些为数不多的欢乐。
“哼，你倒是过得很舒服嘛？”背后传来了一声娇呵。
我扭头望去，原来是拎着一大堆零食的阿依。
便是向她笑道：“也就舒服这几天了，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就不能来看望一下英雄救美的薛阳英雄？”明显这段话中多了几分的谴责。大概是对我的冲动行为所生了气。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也能看得出她的担忧。
随后她便是坐了下来，长舒口气说道：“下次你要是还这样自以为是的莽撞，零食可就一点也不会分给你了！”
她恶狠狠的拿了一包薯片撕开后递给了我。
“这可说不定啊。”我也不是不多客气，伸手便接了过来往嘴里送。
“毕竟，事情谁会说得清楚，指不定哪天我就真的为国捐躯了，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现在多做点好事，说不定还能上天堂安度晚年。”我嚼着薯片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要是牺牲了，那我这几天的班不就白带了？”她有些气愤的说道。
其实也不难看出，今天的她也是比以往多了些黑眼圈，想必这几天的工作量也是一刻没有落下，眼中的憔悴也是令我过意不去。这该死的战争，竟是让这样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如此辛苦。
“好啦好啦！你下个星期的夜班我全包了。”，然后顿了顿又补充道:“零食也包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反悔也来不及了啊！”她嘻嘻一笑道。
“解放军战士从不弄虚作假！”我很是信誓旦旦说道。
阿依便是噗呲一笑过后打了个哈欠朝我说道：“肩膀借来靠靠，有点犯困了。”
然后她便是缓缓的靠了上来，扑闪扑闪大眼睛也是闭了下去，我也没有说什么，便是让她缓缓睡下，不一会儿便是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瞥了一眼阿依修长的睫毛和娇嫩的脸蛋后我便是长叹一声道：“骚猪那家伙还真的没说错，若是真的有如此的女朋友，真的是上刀山下火海倒也无所畏惧了。”
忽然，几阵凉风袭来，吹得阿依不禁一阵颤抖，见此我也是连忙小心翼翼的将我披着的外套铺在了她的身上。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时间是凝固了一般，其中她传来几次梦呓，我倒也是没太听清。
有美人傍身似乎的确是人生一件快意之事啊？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再次抬头看天空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天色已尽成了昏黄，悬挂在天上的白云似乎也是被太阳烧成了火红一般铺满在天空，即是所谓的火烧云。不一会，一抹酡红也是将天边染尽。昏黄的天空不知为何又重映蓝色，但这却不是碧空如洗的蔚蓝，在酡红色的云彩的映衬之下，倒是将这满天的蓝色变得更加深邃。过了许久，天空也是由蓝色渐变为了漆黑。气温也是随着降了几分，这时的花园中早就已经变得冷清，也只是偶尔走过几个人影。
秋天该有的萧瑟也是洪波涌起，阿依像是感受到了凄冷一样，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双眸，望了望周遭环境后有些惊讶说道:“都这么晚了？”
然后翩翩起身，将衣服又重新披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便是将我扶回了病房躺好。又快步跑到医院的食堂将饭菜给我打了回来后向我道了声告别后就离开了医院。
整个过程轮不上我插上一句话，但是我的确是在她起身时的那一霎瞥见了她脸上的一丝少女害羞时才有酡红神色，就如同先前的天色那样羞涩，那样的纯净。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
“她是害羞了吗？”我不禁自问道。
“这世界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啊！”一道略有些故作玄虚的沙哑男声缓缓的喊道。
顾不得去注意这声音的源头，我也是陷入这句话之中，“脸红胜过一切言语么？”我不禁重复的自问道。
“是啊！所以你小子还需要努力啊，这样才能去俘获一个女孩的芳心。”声音的主人一声轻嗯表示赞同后却是换了种音调，更像是一种引导一般。
“嗯？首长？！！”终于是回过神的我抬头便是看见了一个面庞坚毅的中年人，一身干净挺拔的军装下的是一个身形已是有些颓然的中年人，两鬓上的些许花白也是岁月和压力在这个老家伙身上刮过的最好证明，这位便是如今技术部的最高负责人邓一民，别人都叫他邓首长，他肩上的那朵金光闪闪的军花也是配得上他的这个称呼，但也只是外人会如此叫他，在我们几个家伙内也都是叫他作老大，为何这样，大概是那时作为新兵的我们第一天进入技术部时被他身上那股江湖社会大佬的气质所深深吸引甚至于是崇拜。
几年前的技术部，不像今天这样有着崇高的地位，一切的不确定性，不确定是否有外星人，不确定这个部门是否真的有用，这些理由也是令本就是一个构想的技术部在刚刚成立之处被其他部门所不以为然，也就是低人一等，而我们几个，也就是技术部最早的一批成员，与邓老大一同进入的技术部，那时的我们是初入社会，涉世未深的大学生罢了，由于神使鬼差的命运阴差阳错的在这里所聚集，而邓老大是一个刚退役下来的部队指挥，本来就已经是成为企业的副总，每天在办公室能坐高级座椅，享受每天意气风发的惬意生活的，但因为战争的突发却是被一纸任命书强行给调遣到现在的技术部担任总负责人，或者说是来带我们这帮新兵蛋子。刚成立的技术部，美曰其名是一个部门，但是真正的编排人员也就只有我们四个家伙也就是老高骚猪和我以及邓老大，就连一个最基本的技术组的配置也是达不到标准，而邓老大就是被调遣过来管理我们三个家伙的技术部部长，还记得技术部刚开始也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依附于军事学院的偏僻一角而已，那个时候外星人没有真正的出现，城市也是并没有被摧毁。一切都是战争前该有的和平与宁静，所以自然技术部是没有任何事务，也没有任何专业的工作，记得刚开始的几个星期，我们三个家伙基本都是在看守车库的大门，一连几个星期就都住在守卫室，没有现在的所谓的空调，洁白的墙板，光滑且明亮的落地窗，一连的板房在那个严热无比的暑天让我们三也是一顿好受，光着膀子吹着廉价的二手风扇。时不时被骚猪的叫苦连连的抱怨从天亮给怨到天黑，就连任何的消磨时光的方式都没有，每天望着面前的庞然大门，不少次其实我都心生逃跑之意，但离大门不远处的一水的持着枪严阵以待的守着我们的宪兵也是打垮了我们几个的退意，若是偷摸的溜了出去，可能还未走出这个大门，十几杆漆黑冰冷的枪口就已经抵在了我的脑瓜子上了。一想到这儿我都不禁一阵哆嗦。
在这样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们三也是一连就守了一个月的大门，每天的风吹日晒在我们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疲倦的痕迹。
但就在百无聊赖之际，一直寂静的仓库在夜幕下的几声汽车喇叭的鸣笛给打破，一辆奥迪a8（即是上文我与骚猪开着的那辆深黑色的奥迪a8）驶进了这个已经锈迹斑斑的仓库，车门打开时我们看见的便是身上一身痞气的邓老大，即使一套军装在身，但依旧也是掩盖不了。虽说当初我们见到他时也是被这一身痞气所给愣住，不过现在倒是习以为常了。不过那时的我们倒也不傻，看见他肩膀上清晰可见的军衔便是知道这是个很大的领导，不敢有半分松懈，我连忙喊出了在房间里面光着身板睡觉的两个家伙。再次见到邓老大时也是见到他从车后背箱中拎出了许许多多包东西，被裹得十分严实，根本看不出里面装着的是什么，虽说好奇，但是我们还是忍着没有去仔细查看，匆忙并排站在他面前行了个军礼，参差不齐的喊了声：“长官好！”
可这老家伙满不在意，只是说了句别弄这套后稍微摆了摆手示意我们放下，然后叫我们把这些大小包给搬到板房里，直到我们摸到这些东西时才知道，一大堆玻璃瓶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闻到一阵啤酒花沁人心脾的味道后，想都不用想这一大堆方方正正的全部是啤酒，我们便是一惊，在部队里喝酒可是大忌，我向邓老大问道时他并没有说太多，丢下一句：“有事我担着。”后就去仓库里面找到了一张桌子和几根椅子摆在仓库里。见此状我们三也是会心一笑，连忙去把板房里面的啤酒给搬了过去。
当我们到仓库时邓老大也是已经坐好，将几条中华摆好在桌子上，我们急忙坐下，骚猪一脸殷勤朝邓老大问道：“领导，这酒？”
邓老大挥一挥手道“开吧。本来就是给你们享受的。”骚猪得到他的旨意后，竟是不惧这所谓的军纪，好像邓老大的话就是圣旨般，三下五除二的将啤酒给拿了出来。已经冰镇过了的啤酒这时瓶身冒处些许雪白的寒气，也附带了些许的水珠，在已经多久没有近过酒的我们而言，眼前这些啤酒如一个个含苞待放的姑娘一般令人眼馋，我们三个跟豺狼虎豹一般将贪婪的双手伸向这些珍馐。
当麦香十足的液体从嘴中滑入喉咙时，我便是感觉四肢百骸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身体各处的已经锈得不行的齿轮也是渐渐的转动了起来。
骚猪大口一闷，半瓶酒便已经流了进去。老高也是一声叫到，对这啤酒表达满足之意。
“可把人给闷死了，不是这半瓶酒我可能就已经歇了。”老高一声惊呼后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说道。
“就知道你们几个小子在这个鬼地方得待闷死。”邓老大瞥了我们几眼，将桌上的烟拆了后吸了一口淡然道。
见此状，我也是会意，将一瓶啤酒递给了邓老大，邓老大朗声笑道“你小子倒是挺懂事。“
没过多久我们几个人也是渐渐的熟络了起来，从与邓老大的交谈中，我们也是得知眼前这个已经脱开衣服，甩开膀子在同我们对吹的老混蛋竟然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不过由于酒精的效果已经上了头后，我们略有些醉意的大脑却是出奇的冷静，其实应该是喝嗨了以后已经不由自主的丢掉了本该有的思考。我们倒是没有过于的去惊讶，而是同他一直喝着酒，中途他还从桌子底下掏出来了一大堆的下酒副食品，什么花生米、卤鸭脖、鸡爪子的应有尽有。
当他每掏出一样时我们三都雀跃欢呼，连着拍手称赞道领导圣明，简直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此之伟岸是吾辈们所不及。
老家伙也是被我们三精湛的马屁给拍得是享受无比，慢慢就将眉头舒展了开来。我们也是溜须拍马了一番过后又兴致勃勃的喝嗨了起来，嗨到什么地步，我是已经酒醉已深不省人事了，只是稀稀疏疏的听见他们几个家伙的划拳声后便沉了下去。
再次醒过时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了，老家伙也是和我们一样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打鼾声响厉害到与他的那辆八缸的a8奥迪的熊熊轰鸣的引擎声不遑多让。嗯，响彻云霄或许是给不错的形容词。
醒过来后，我们才是得知我们昨晚竟是跟一个首长在部队仓库里面违反军纪激烈的对吹划拳喝着酒，其势头我想必是不比武松醉打蒋门神差上多少。我们三也是不禁一阵后拍，望了望桌子上还在沉睡的狮子，战战巍巍的站在了一旁。
等老家伙醒来时却是并无见到他有其他的军官身上的威严，只有松散——到达极致的那种。就真的跟一个黑帮老混蛋无异，脚下这块地仿佛也不是军营，而是这家伙的土匪老窝一样。
之后老家伙的举动更是令我们三个更加觉得瞠目结舌，只是见他悠哉悠哉的将车子后备箱里的行李尽数搬了下来，倒是十分的灵活，不像一个已经退了休的老头子。然后缓缓的搬进了我们几个所住的板房宿舍。若是其他的一些军衔较低和我们差距不大的军官如此为止，我们倒是觉得稀松平常，不必大惊小怪，但你要清楚的是邓老大这家伙在退休之前就已经是一名肩上带着金花的军官了。这么说吧，照我如今现在还是预备役的军衔，要想达到老家伙这个地步，可能在古稀之年，垂朽之时也撑死不过是名校官罢了。据说是邓老大在参军时立过了别人两辈子加起来的时间都立不完的军功后才会如此年轻就当上军官，在我之前，老家伙就是最年轻的军官了。但是这时跟个焉巴的花一样的我倒是没有料到在将来的一天能够坐上老家伙的位置，虽然那时的我已成了孑然一身，孤独无伴。
就是军衔如此之高的家伙，竟然会屈身同我们挤在一个破烂不堪，夏季闭塞，冬季通风的板房宿舍里。要知道他除了在部队有一个二居室的大宿舍，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大宿舍外，还在北京市一处很不错的地段有着一间不小的别墅，跟个小花园似的，记得是在那年的下旬的时候，老家伙带我们去到他的小别墅去过冬的时候可把我们给羡慕坏了，我那时就流露出极为热忱的目光说到将来飞黄腾达的我一定要有一间这样的房子。但我还没来得及去构想它的模样就被骚猪一盆突如其来的冷水将我的热忱之心给浇灭:就你这样的，干一辈子到领退休金，也买不了一间厕所！
想来也是，那时的我虽然人在北京，可且从未真正的去拥有过那座城市。也像多年之后这样从未拥有过任何一个人或物。
但那时就已经年少多金拥有所有男人最渴望的美酒（老家伙的酒柜里有着一大箱的茅台和数十瓶年份较好的红酒，自然当时孤陋寡闻的我是识不得几个牌子酒，后来我才知晓所谓的罗曼尼康帝、拉菲、拉图这些在红酒收藏价值榜都榜上有名的酒竟出没在老家伙的酒柜中）、相机、金表、跑车、别墅的老家伙完全可以凭着自己将官的身份去选择任何一处安乐窝，属实没必要和我们这帮身强力壮的初生牛犊挤在一处。
多年之后我向夫人询问此事时，她是一个端庄大气的短发齐耳的成熟中年女人，她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喜欢跟自己的手下兵待在一起的人。先前退休的时候也是整天在家闲不住。除了一个人一个劲的站在阳台上吸烟以外从不干任何事情，大概回到部队才是他最渴望的。”
虽说是如此说，但是当初我们朝他问道为何要这样做时他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沉默。
哦对了，最初我们问他为什么要来带我们这帮新兵蛋子时，他还一直抱怨道自己瞎了眼了有高薪工作坐真皮办公椅，住大办公室的机会被我们这几个新兵给浪费了。这还弄得当初的我还一脸歉意，不过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他却是这样的表里不一的老古董。嗯，虽然有时显得比我们还时髦……
(本书内容纯属虚构，与现实毫无关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