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过去了,谷雨已经出落成一个像妈妈一样的大美人儿,那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还有那与年龄似乎有些不相符的结结实实的胸脯,让人惊奇地发现,陈翠莲又活过来的!
于是,仁和镇又慢慢有了一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说李仲元之所以不遗余力地帮梅家,无非就是看上了梅家的女儿,他李仲元真是艳福不浅啊!睡了仁和镇最漂亮的女人,现在又开始打上了人家女儿的主意。
李仲元不是傻子,从人们看他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慢慢发现,原先的那种由衷的敬佩和尊敬,变得越来越诡异。
当初,对于陈翠莲的死,李仲元感到深深的愧疚,如果她的身边有人照顾,那么漂亮那么年轻那么善解人意的女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次意外而香消玉殒?对天发誓,他李仲元是爱这个女人的,可是,他有家室,她也有丈夫,而且,身处那个年代、那个小小的仁和镇,抛妻弃子,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丑闻,他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觉得对不起陈翠莲,对不起孩子们,他要加倍对孩子们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身上背负的良心债。
好在老大谷雨已经长大,而且非常能干,除了把早餐店经营得有声有色,还把弟弟姐姐们管教得很好,虽然立冬在外面经常打架逃课,但据说再也没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了,最让人欣慰的是,小雪的学习成绩一直特别好,经常受到老师们的表扬。
早餐店的高峰期就是一阵子的事儿,到了下午,基本上没事可干。李仲元来到店里,吩咐谷雨买些好菜,他说晚上要和孩子们好好聚一聚。谷雨有些纳闷,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叔叔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一天,李仲元独自一人喝了大半瓶酒,没有一点醉意。他的话很多,从他的自行车撞倒立冬开始,一直讲到现在,只讲他和孩子们之间发生的故事,好玩的、可气的都讲,却一句都不曾提到他们的母亲。
越是这样,谷雨就越觉得难过,她给李叔叔碗里夹了一些菜,轻声说道:“如果妈妈在世,该有多好!”
李仲元没有说话,而是把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满脸醉红,神色有些伤感:“孩子们,你们都长大了,早餐店也足够满足你们的生活开销,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死后也有脸去面对你们的妈妈了,所以,今后,我就不来仁和镇了,但是,当你们需要我时,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准死扛!请记住叔叔的话,做人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不管别人说什么,只求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李仲元跟梅家姐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义务永远照顾他们,当年的李叔叔也曾玉树临风,如今头发花白,已现老态。谷雨起身,先给李叔叔的酒杯满上,又往三个小碗里分别倒了一点点酒,三个孩子恭恭敬敬地敬了李叔叔一杯,李仲元开怀大笑,这似乎是他近年来最开心的一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