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利的话戳到了谷雨的痛处,如果立冬的冤屈得不到伸张,那他只有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即使减到二十年,也四十好几,无技术无特长无老婆,这一生也差不多完了。
见谷雨没有回应,赵胜利知趣地站起来,反正立冬的信带到了,他也该走了。谷雨回过神来,忙说店里刚好缺人手,反正也要请人,请生人还不如请熟人。赵胜利微笑着摇了头,他一不会炒菜,二不会端盘子,留下来能干什么?一定是立冬在信里跟他姐姐说了什么。
谷雨真诚地说道:“立冬说你是他大哥,自然也是我大哥,兄妹之间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你留下来,先到厨房里帮厨,如果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我也不留你,好吗?”
时间过得飞快,赵胜利留在谷雨酒楼一干就是一年,从刚开始一点都不懂的勤杂工,慢慢学会了切菜配菜和炒菜。
日子悄无声息地过着。
这一年,小雪大学毕业,在省城的一家律师事务所找到了一份工作,国庆节期间,还带着悄悄交往了一年多的男朋友回了一趟仁和镇,作为家长的谷雨,开心之余,不免又想起还在狱中受冤受难的弟弟。
下午三点,是餐馆中途休息的时间。店来了一位六十岁上下、拄着拐杖的跛脚客人,他要服务员给他炒两三个菜,再加一瓶酒,他说要好好地吃一顿。接待他的是一个刚从乡下招来的小姑娘,小姑娘说,现在不营业,晚餐五点钟开市。客人当即大发雷霆,嚷嚷着让他们的老板出来,他说他是老板她爹!
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他回来了!他竟然还有脸回来!谷雨在办公室里听得真真切切,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店里的伙计把他赶出去!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梅金宝,谷雨没有恨过任何人,日子过得特别艰难特别苦的时候,就是她最恨他的时候,她常常这样想,如果他站在眼前,她一定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她曾诅咒他下地狱,不得好死,然而,当她看到大堂里坐着的那个两鬓斑白、胡子拉碴、穷困潦倒的残疾老头儿时,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毕竟,这个人给了她生命!就是一个讨米要饭的叫花子讨上门来,你也不可能把他赶走啊!谷雨微蹙眉头,吩咐小厨,按照梅金宝要求随便给他炒两个菜。
酒足饭饱,梅金宝满脸笑意,拄着拐杖,东瞧瞧西望望,无限满足的样子。路过谷雨的办公室,他试探着推开房门,果然见到了女儿。他颤颤巍巍地走进去,站在谷雨的身边,浮现出一副谄媚的嘴脸:“我家谷雨真是了不起啊!你看这镇上,有谁的餐馆比我家谷雨酒楼的牌子更有气魄?这些年赚了不少吧?”
谷雨厌恶地瞟了他一眼,随后低下头,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怎么混成了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