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懿姐姐,我想下山去邵家村看看。”
“不准去,师父告诫过,你还没好透。”
“我好不透了,掌门说过,我最多只能活五年。”邵迟语气中稍显落寞,邵迟有一次偷偷听到掌门与张袗貌的对话。但是相较于父母生死,邵迟觉得只活五年也不算什么。
“呐,姐姐跟你说,今天你可要精神一些,待会你要拜入的可是我们七星山的师门,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啊。”景懿一边帮邵迟穿上七星山的弟子装束,一边跟邵迟讲,帮邵迟分心不去想其他事情。
一切就绪之后,景懿让邵迟原地转了个圈看看。
“嗯,像个小大侠!”
景懿牵起邵迟的手,领着往开阳峰大殿走去。这些天,邵迟一直住在开阳峰,拜师门本来应该去天枢峰,但邵迟刚能下地行走,常念掌门便让他就近在开阳峰拜师门。
走出房间,七星山景色一目了然,甚是壮丽。此刻刚入初冬,枫叶未落尽,山峰间栽种红枫处依旧火红,在山间雾气之中若隐若现。
邵迟指着山峰一一向景懿提问,景懿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一二三四五,七星七星,加上我脚下这座,怎么只有六座。”
每个山峰上大殿、演武场、弟子居所一应俱全,远远望去,甚是醒目。
“你仔细瞧。”景懿停下脚步,指着最远一座峰头,笑着说道。
那一座山峰像是离群一般,坐落在距离其他六峰稍远的地方。山峰上却没有任何建筑,也或者是被山上茂密的植被所覆盖。
“那里是瑶光峰?”邵迟不太相信,七星山前六峰每座都是建设得气势恢宏,瑶光峰远远望去却似乎没有任何人迹。
“瑶光峰上的师叔有些特殊,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景懿并没有多解释,拉着邵迟继续向前走。
景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邵迟说:“小邵迟,过一会你就是我们七星山的小师弟啦,以后可要叫我景师姐咯。”
“景师姐。”邵迟看着景懿叫到。
经过开阳峰的练武场,几名开阳峰弟子正在操练。开阳峰峰主以医术闻名,但自身实力却是在七位峰主末流。除去瑶光峰,开阳的弟子只有十一人,是最少的。
弟子见到邵迟跟着景懿往大殿走,都嬉笑着跟了上来,就跟在两人身后。
“诶、诶,你们说这小邵迟这一来,景懿师妹的开阳峰老幺的位置可不就没了嘛,以后咱师傅就疼邵师弟了。”其中一位弟子假装压低了声音,与其他弟子说。
“嘶~那可就悲剧了,这几年景师妹惹下多少祸,相必师傅这几天就会翻旧账。”其他人觉得有趣,也应和道。
“这邵师弟一来,到时候,咱开阳峰弟子依旧是十一人。”
“怎么说?不该是十二人吗?”
“来了一人,又莫名失踪一人,咱开阳十一杰依旧是开阳十一杰。”
“哦~”众人起哄。
“好个开阳十一杰,门派大比,咱一个也上不了前五!”景懿回头,气呼呼说道。
“师妹,这就没意思了,咱开阳讲的是医术超群,舞刀弄枪自然不是吾辈专长。”那名带头起哄的弟子理直气壮。
“不说这,以后小邵迟进咱山,可不准欺负他,也不准其他人欺负。”景懿明明是开阳老幺,却俨然一股师姐做派。
“自然,只准景师妹欺负,其他人要是敢,那就是触我们开阳十二杰的眉头。”
邵迟噗嗤一笑,觉得大家都十分有趣。
景懿惊喜万分,邵迟自知道父母已经遇害后,从没有现在这样笑过。也许师父让邵迟好一些便马上拜师,也是为了让他有个有人陪伴的环境吧。
到了开阳殿,开阳峰的其他人都已经到齐,除此之外居流波也在。居流波平日里人缘不错,开阳峰弟子几个跟他关系都不错。见到居流波也在,都开始挤眉弄眼跟他打招呼。他对邵迟的感情自然不一般,听说邵迟今天要成为同门师弟,就过来观礼。
邵迟大致观察了一下,开阳峰一共十一名弟子,七男四女,此刻都站在大殿两旁。
拜师礼并不复杂,拜过开山祖师,拜过师长张袗貌便能礼成。但是在此之前,依规矩张袗貌会给邵迟出一题。
若是一般人上山求师,峰主会考验他是否有资格拜入门下,往往是考验上山人的资质。也有的是峰主下山游历时看中某个少年,觉得他天资聪慧,便会大开方便门,出的题目会十分简单。对于邵迟,两者都不是。
“邵迟,你可想报仇?”这就是张袗貌出给邵迟的题目。
张袗貌既然当初向掌门提出收邵迟为徒,那今日不管邵迟的回答是什么,都会让他拜入开阳峰。张袗貌心中已经想好,如果邵迟的回答让他不满意,便只教一些培气延命的法门。如果让张袗貌满意,则会另教一些行走江湖的本事。
此刻问出这样的问题,难免重新让邵迟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心中生起伤感。四周弟子听到师父出这个问题,心里也是一惊,担心邵迟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受到影响。
“想。”
邵迟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规矩,以为是张袗貌随口问到,便回答。
张袗貌心中一叹,终究是不到十岁的孩子,也只能回答想与不想,自己倒是要求太多了。
邵迟把这一个字讲出口后,眼睛便红了起来,怎么会不想要报仇呢?丧失父母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过于残酷沉重。邵迟多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过,自己不想痛恨任何人,只想要自己的父母,委屈与思念一下子让眼泪滚了下来。
张袗貌看着邵迟,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怎么可能从一个孩子身上获得一个深奥的回答,反倒让邵迟再次想起这些令人悲伤的事情。
张袗貌正想安慰一下邵迟。
泪水流满了邵迟整个脸颊,小邵迟边哭边:“我恨那个人,他杀了我的爸爸妈妈,让我哭了很久。村里秀才说,恨一个人就去惩罚他,这就是报仇。但是我觉得他说的不对,我想抓住那个人,让他不要再去杀别的人了,我不想别人也像我一样难过了。这几天,师父、师姐和居师哥都在为我的事情难过,也想惩治那个人。”
邵迟拿哭腔说着这一些话,眼泪不停的流:“我觉得你们很厉害,人很好,我也想跟你们一样为别人着想。我妈妈跟我说过,大丈夫心怀天下,我要为天下的人去想。”
邵迟年纪不足十岁,此刻讲自己的所有想法都用自己的语言表述了出来,情真意切。参加拜师礼的人无不嗟叹,但却也庆幸孩子的心性没有朝着极端的方向发展。
看着邵迟的聪明懂事,张袗貌怜爱地抚摸着孩子的头顶。
“孩子,师父向你道歉,报仇与否你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师父应该信任你。”
邵迟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师父,您不需要跟我道歉。”
张袗貌心中对孩子的懂事十分开心:“邵迟,今后你便是我开阳峰的人了,师父一定将毕生本事传授于你。”
这个插曲过后,接下来的拜师礼十分顺利,谁也没有再提这一件事情。
礼毕,张袗貌喝过邵迟奉上的茶水,也端起一杯茶,递给邵迟:“师父这里也有一杯茶,你先尝下,师父有话与你说。”
邵迟喝了一口,张袗貌微笑着问道:“感觉如何,尝的出来这杯是什么茶吗?”
听见师父的问题,邵迟又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品味,实在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这杯茶水苦味重于普通绿茶,而且有一股特别的清香。
“这杯莲心泡的茶,开阳山每一个弟子都在入门时喝过。我们七星山是江湖门派,各类拳脚剑术真气符咒都有涉猎,更多是教的斗争之法。但单单要把开阳峰提出来,我们弟子更专精医术。
“这杯茶,我今天让你喝。第一是取莲心之苦,告诫学习医道需要刻苦;第二是取自‘怜心’二字,学医之人需要常常保持一颗怜心。邵迟,懂了吗?”
邵迟点点头,深以为然,学医需刻苦,医道需怜心:“邵迟明白了。”
景懿一一介绍了开阳峰其他十名师兄师姐,邵迟也一一叫过。师兄师姐来自五湖四海,家世各不相同,有家境稍好的商户弟子,有跟邵迟一样的农民后代,也有父母是官员的。但是,上了开阳峰之后,大家的俗世身份都已经不大重要了,大家都以兄弟姐妹相处。大家都听说过邵迟的情况,对于这个身世可怜但聪明懂事的小师弟,都非常欢迎喜欢。
“邵迟今日起,每日卯时三刻就来此处上早课,学字念书,巳时教你一些我们开阳峰的武学。午后便跟着识穴位,辨百草。可不能偷懒。”
“是,师父。”邵迟应道。
从现在开始,邵迟就是开阳峰第十二名弟子了,每日跟着张袗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