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蛟阜镇。
杨春庭结束了一天的疲惫进到屋里,洗漱之后刚要躺下,听着外边的吵闹睡不着觉,随即又站起身来,招呼着小二要来笔墨纸砚。
“客官,您的笔墨。”小二不敢多言,只是关上门满肚子疑惑:拿刀的还能有这闲情雅致?
杨春庭倒没理会,只是回身把纸铺开,想了想,把笔掭饱了墨,在上面写了两行小字——笔力明显不够老道,但胜在有刀法功底傍身,看起来倒也颇具几分气势。
“江天春欲晚,庭前笑弹冠。”
诗句不算规整,却是自己父亲留下的。而故事也并不新鲜,一个落第秀才自是希望儿子能够考取功名、入了春闱、得皇帝恩典做个大官。
结果自己不但没能讨个一官半职,反而连这两句诗的后半截都补不齐,学了半辈子的武艺还打不过个毛头小子——真是何苦来哉啊!
“唉,”叹了口气,杨春庭踌躇着将笔放下,正难受间,却见桌边红烛一动,明显是有风吹过。
呼!杨春庭直接吹灭了蜡烛,嗯?有人?轻功不凡?他摸起了一旁的佩刀,提高了警惕——下午任世平的眼神明显不对劲,而且细想起来,自队伍出了镖局,这家伙就变得极为奇怪,有些事像是他刻意为之,莫非……队伍里出了内鬼?
杨春庭一边想着,一边就趁着黑慢慢摸到了门边。
在门口等了半晌,听着外边一片寂静,杨春庭松了口气,呼,多心了——任世平怎么也是镖局的人……不对……杨春庭寒毛直竖、暗呼不好,屋外实在是安静地过了头!
只听得呲啦一声,没等杨春庭反应,一只鬼气森森的手掌穿破门板,直扑他面门飞速而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任世平自下午回到二楼就恶心至极,索性找店家安排了个后院的清静平房——爷要不是为了你杨春庭这老狗,哪会输给那毛头小子?虽然我也不是一心为了什么狗屁镖局,但怎么说也算替你出了头吧?结果你呢?臭着脸还来问我?
是,那个小妞确实是来找过我,但爷看她长得一般就打发她走了,我咋知道她之后会找俩姘头来报复——说起来,那书生倒还罢了,看那学武的小子龙精虎猛,也不知她一人受不受得了……
嗨……就这土货的晦气事暂且不提,那杨春庭的事任世平是放不下了。
他坐在床上尝试着运转了几遍内功却始终静不下心、不得要领,烦躁不已,直接套上衣服就往出走——不行,忍一时越想越气,我得去找他说道说道。
可双手刚要推开门,任世平又停住了——这下要是和他彻底翻脸,让他发现暗镖出事了咋办?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以后有的是机会炮制他,想着就转身又往回头走。
谁知等他刚刚转身,就身后哗啦一声,一柄大刀劈开屋门冲着他的后背一刀劈落,势如破竹!
……
此时,我们将目光放回下午的泰常茶馆,二楼只剩下两个人。
李元宝见着李正道渐渐走远,还是忍不住发问,“正哥这计划这么简单行不行啊?感觉是个傻瓜都知道他要做什么。”
“还行,听起来是个一锤子买卖。”
所谓一锤子买卖,就是不靠精巧而复杂的连环套娃计迷惑敌人,直接一个奇招使出,对方中计,就是我赢,对方看破,自然就是我输。
优点明显,简单易操作,十分适合初级阴谋家使用。
缺点突出,逼格不够高,无法凸现主角的超群智力。
“唉,我求了半天正哥也不肯教我武功,要我说,男人就得学武功,然后到江湖上去。”
“闯荡江湖很难的。”陆云歧瞧着他,不知说点什么好,整日打打杀杀,这夯货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难也不怕,我算明白了,读书屁用没有,就是我读到头也当不了皇帝。”李元宝越发放飞自我,口不择言。
陆云歧听到笑骂一声,“你小子胡说什么?”
谁知李元宝竟然急了,“我说什么了?这世道乱成这样也没见官府管过。我不学武自保能行吗?那米铺的价格光这月就涨了三次,朝廷不知又要对哪动武,这战事一起、兵荒马乱,不就这样?”
“杀人容易救人难,你还不如学医,江湖上都挺尊重医生的。”
“救人容易救国难,他国师府都不怕,我怕个锤子?”李元宝此言一出,都做好了被老头扔出去的准备。
果然就见陆云歧冷着脸,“跪下。”
“好,我走,我就知道你……”李元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老头,我凭啥跪你啊,我李元宝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
“我收你当徒弟。”
又是扑通一声,只看见李元宝跪倒在地,口中高喊:“师父!”
“行了行了,李正不教你是因为他家武功不得外传,我无所谓的。”
“诶,好的师父,那我就是正哥师弟了?”
“跟他没关系,你是我唯一一个弟子。”
“诶,好,那我也能当大侠了?”
“别天天把大侠挂嘴边,俗。”
“是是是,师父教训的是,那师父传给我什么神功?”李元宝迫不及待地问。
陆云歧摆了摆手,“不急不急,我先给你改个名字。”
“啊?改啥名啊,名字是我父亲起的。”
“你爹那边我去说,你入我门下不得有个艺名吗?以后出去报个名号也好听,元宝元宝,听着就是个生意人。”
“艺名?师父你这真是说书的是吧?您是云字辈的呗?”
“闭嘴,你小子再敢胡说八道我就立马把你扔出去。”陆云歧气得胡子直抖,所谓吹胡子瞪眼也不过如此了吧——李元宝被禁了言,只得心里暗暗吐槽。
只见陆云歧直接摆开架势,大马金刀,然后站了个丁字步,“既说钱、权、法、理,”接着又换了个小架势,“也说爱、恨、别、离。”
最后又收起了架势。
李元宝揉了揉嘴,想笑却不敢出声。
只见陆云歧重新坐下,揉了揉脑门,“改个猛字……不行,太憨了……改个强字?还是不行……太愣。”
陆云歧突然灵光一闪,“唉,有了!”
李元宝一脸期待,“您想好了?”
“对,我想好了。”陆云歧怕他领会不到,用手指蘸着一旁杯子里的茶根,写下了三个字——
李元霸。
“李元霸……好名字,可是,我感觉这种名字貌似很容易重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