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只连忙摆手,生物医学方面根本就不是他的长项,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了些,而且大部分还是临场加油添醋的类型:“你们等等,先别急着下定论啊,它之前的肉体各个器官都衰竭了,没得救了,唯独脑子还完好,而且我记得这个脑子来头不小,但是……我……”
清澜可不买账,谁叫大只刚刚站错了位呢:“但是你又不记得了!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关键地方思维就打嗝,是真的想不起来!”
大只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加了锁的回忆像路障,可以通过猛打方向盘来规避,但只要没停止无论何时都处于无限接近中。
大只又补了句:“千万别小瞧那个金属眼球一样的处理器,它跟太空迁徙计划渊源很深的。”
清澜的音色很朝气,但充满了棱角,就像是催交作业的课代表。
艾丽的音色很磁性,像是把人间的疾苦都历了一遍,掂量掂量自己,如果阅历不够,面对面的聊会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凛路的音色最暖,恰到好处的温柔,恰到好处的甜,嘴唇润得像要滴水:“好像你对这里的事情是最熟悉的,请用力回忆起一些有用的事情好吗?”
大只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烫,这大美妞居然正抱住自己的手臂,撒着娇?
“让我分析一下,嗯,大概,或许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睡眠的时候大脑会有个安全扣,确保人醒来或者忽然醒来的时候瞬间忘记梦里发生的事情,那样才能避免把梦里飞檐走壁吞剑吃火的荒唐带到现实世界来,但人的睡眠通常只占用了生命的三分之一,清醒是常态,睡眠是副态,假设我们已经休眠500年,那么睡眠就反变成了常态,而且脑部已经默认了这种常态,处于一种强迫忘记现实的处境,我们之所以不同程度的失忆是因为苏醒的步骤缺失了,冬眠舱内部构造十分复杂,在冬眠协议生效时期会有一种惰性化合物在内部循环,最大程度的降低脑部活力,但那种化合物有副作用。”
“失忆?”
“对,我记得……”
“别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说打嗝了!”
“我想起来了,不只是失忆这么简单,而是几乎静止了脑部活动,让脑部处于假死状态,惰性化合物、电解质、低温等因素协同作用,就算不踩刹车档位也能把车速降下来,虽然心脏有自律性,但最终还是会被拖慢甚至拖停,之后要当心的就不是怎么拖慢生命的新陈代谢了,而是进行周期性的激活,刺激身体从化合物里汲取养分。”
清澜挨过饿,而且是一场又一场的饥荒,她知道饥饿的样子,饥饿就是很多人盲目的走着,翻开任何能翻开的东西,看看下面有没有能动的。
“你这样说,是不是代表只要拆开了冬眠舱里头就有吃的?”
“化合物里头只有极低的营养物质,因为冬眠者的身体消耗和吸收率都极低,而且太空舰艇首要考核的便是能源物资的消耗,如果一个馒头能养活舰舱内的所有人,那么绝对不会再加一根咸菜,除非你能顺利的躺回去,那种化合物以人类正常的新陈代谢计算,一顿得喝几百斤才能满足正常生命所需。”
清澜一拍手,像水手看见了陆地,像昏君遇到了戏子:“那我们找到储存馒头的冰箱不就好了么?”
“馒头只是做比喻,并没有馒头,而是一台复杂的藻类培养器,负责培养藻类并把藻类加工成易于被吸收的营养液。”
“直接吃不是比撕碎了兑水冲成糊更好么?”
大只对频频的打断很恼火:“你懂什么!舰艇内的氧气也是藻类培养器生产出来的!那个东西不能碰!也碰不得!”
忆南却还来插嘴:“我记得有些冬眠舱是通过急冻休眠的吧?”
“小姑凉你学学,你男朋友那个才是好问题!”
清澜小脸一红,什么男朋友,其实忆南是清澜的老板。
“确实有这类廉价的舱,但不是冬眠舱,准确的说应该叫做冷冻舱,通常是给家禽家畜或者一些蝌蚪鸡蛋用的,冷冻过程中冰晶对细胞的机械损伤以及造冰过程细胞内溶质浓度的变化始终没有得到完美的解决,冬眠舱和冷冻舱是有巨大差异的,光是价格上就相差好几十倍!冷冻舱那套粗暴的办法就连穷人都不想试,直接被冻死太平常了。”
“冬眠舱也冷,不是么?”
“冬眠舱工作的时候内部虽然冷,但远没有到达冰点,现在我们的大脑就像的冬天引擎,要发动却发动不起来,我怀疑的是激活装置堵塞了,缺了必须的步骤,所以大家都感觉脑子晕乎乎的,用力想东西还会疼。”
“关于惰性化合物我有疑问,它真的会导致失忆么?或者它真的存在么?”
“我们在冬眠舱里待了这么久,完全,不对,这个说法好像太不负责任了,而是几乎没有做梦,这就是惰性化合物存在的证据。”
凛璐是没怎么经历过苦难的人:“我想知道我到底怎么了,该怎么才能想起自己宝贵的经历。”
忆南轻哼了一声而后平静的说:“有些时候回忆并不是好东西,捡起来了才发现那是自己一直想丢掉的,岂不是很糟糕么?”
大只为忆南的话表示赞同,大只就不愿意回忆起过去:“因人而异吧,反正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挺好,就好像一个崭新的开始,除了……始发地有些瘆人之外,OK,言归正转,我的的失忆是硬件设备造成的。”
“永久性的么?”
大只摇摇头:“其实硬件可以修复,那样就可以把记忆找回来。”
众人的焦点瞬间都集中在了大只的身上:“快说说怎么找回来?”
大只脸有些痒,便把手指伸进了铁皮面罩里挠:“可关键是你们真想找回来么?新开始就在眼前为什么要回头?真的不害怕自己的过去么?”
“不,完全不害怕。”
“我也是,过去就是发生过的事情,影响不了未来就变成了财富。”
各抒己见,多数人表示记忆不应该丢弃,唯有李察一言不发,或许如大只所言,李察确实没有失忆,他一直是六人中最清醒的,因为清醒才被物质世界绑架着。
大只知道自己根本成不了什么大人物,自己的过去顶多平平无奇,运气好的话可能有个家,运气不好可能什么都没有,他很理智,拒绝去赌:“实话说我并不想记起什么,就现在,就当前的我,我感觉还不错,万一让我想起自己以前是个黑帮或者杀人犯变太什么的岂不是给我崭新的人生鸡汤里撒老鼠屎了么?”
凛璐那对大眼睛却让人无法拒绝:“请帮帮我,好嘛?”
清澜从来都没容易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该是什么还是什么,与其等别人想起自己犯过什么罪,是不是天生就喜欢犯罪,看着我心里会不会冒出歹念,还不如我抢先一步想起自己是怎么熬到现如今的,努力的人总会找到办法苟活下去。”
“我尽量帮你们想办法,但我事先声明一句,我是绝对不想记起过去的事情了,完完全全不想!所以你们尽管自己嗨自己的,别拖我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