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将军愿意赏脸,真是紫气东来,蓬荜生辉。”宋偃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哪里,我也是受箫声吸引!”傅莲月眼目缓缓巡视一周,却只见那击鼓的美人儿“此曲精深,却不见那吹奏之人,宋老板可否给引见引见?”
宋偃纳罕,想不到这女大将军在音律上也有造诣,能慧眼识珠。
他倒是乐意以此巴结,只是那怪老头未必肯给面子。
这个怪老头是宋偃生母最喜爱的乐师,确实技艺绝伦,就是其貌不扬,脾气还又硬又嗅,但宋母就是器重他。
他身为歌奴,却侍才傲物,随心所欲来挑选客人。
他要是看不上的人,便是天王老子,也休想请得动他。
他要是心情不好,你就是打死他,也休想使他吹出一个音符。
宋母过世后,宋偃是真的吃不消他的脾气,又不好将他怎么样,况且府中,圈养的歌姬,还有个别特美貌灵动的,还就推崇他。
这嗅老头年纪越大,人越干瘦,背越驼,还那么个嗅脾气,在府中晃荡愈发倒招牌。
他把他打发到这碧落山,让他扫落叶,这回,他没意见了,好像还挺开心的。
现在宋偃对他也没要求,他肯偏安一隅,直到叶落归尘,这样就行了。
没想到这次他竟破天荒的主动要求献艺,他要献艺就献吧,别出来吓人就是。
实没想到这个折腾了他半辈子,好不容易归于宁静的嗅老头,还能掀起水花,宋偃有些为难,“这个,我得去问下!”
箫时嘎然而止!一个低沉的苍老声音响起,“不用了!”暗阁中走出来一位削肩驼背,鹤发鸡皮的老者,他眉色沉沉,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却不明亮,他步履沉稳。
是他!杏眼秋潭,水色缥缈,傅照青竭力克制自己,装的漠然,云淡风轻。
“这位就是奏箫的老先生?”傅莲月上前搀扶。
“老朽年纪老迈,已到作古化腐之年,平生最敬重英雄,不想有生之年还能觌见两位大英雄,十四岁就扬名天下的镇北王和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老朽无德无能,唯曲艺尚可矜夸,是以不耻献丑。”
江夏佚神色亦动容。
这话说的甚合心意,宋偃微微吁了口气,这老家伙沉寂了几年,总算看着不那么碍眼了。
“老先生客气了,晚辈惭愧,晚辈对乐律亦很是想往,今日可否借一步说话,请教一二?”
“乐意之至。”老者颔首。
别院后面有一条幽静的小径,老者的房间在小径对面的石洞里,洞前茑萝花缠绕,洞里别无缀物,壁上垂着一排箫,榻前一架古瑟,拾掇的干净素雅。
这倒不是宋偃刻意待他,而是他自己择的佳穴。
傅莲月守在洞口并不进去。
“驼背伯伯!”傅照青哽涩。
“这女娃娃不喜气,女将军保家卫骨,威武不屈,身边的丫头应当也是铮铮铁骨的女公子,怎么能动不动不就哭鼻子呢。。”老者嗔道。
“驼背伯伯,我是小青啊!”傅照青潸然泪落。
“小青?”老者凝眉,后摇头,“不认识,女娃娃会不会认错人了,老朽性格奇僻,又怎会认识如此清丽的女娃呢?”
傅照青简直不能相信,她拉着老者的手,带着希冀的哀求:“驼背伯伯,您仔细想想,您在九年前是否救过一个因毁容而丑陋的女孩,您还送给她一管箫和密谱,那里有您毕生的心得和智慧,您还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唤她小青。”
老者推开傅照青的手,细细思索后,坚定的道:“女娃娃,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记得我救过什么人了。”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傅照青又茫然又苦涩的摇头。
“你这女娃娃怪重情的,可惜啊,我真非你所寻之人,若我再年轻个十来年,我索性就认了你,但我活到这个份心,所求不过随心,不想再有牵挂,人生是苦也是甜,是实也是虚,一念地狱一念天堂,一念起,一念灭,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老者说完神色倦怠,竟下了逐客令,“老朽今天也累了,女娃娃不要再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