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说完那句话，自己心里也是追悔莫及——他本来真的只是想和语雁聊聊天，却没想到自己还是动了怒。
他本来不是这样易怒的人，可每次谈到赵语雁的婚姻大事时，总会像被下了蛊一样没来由的愤怒，这让他觉得很是迷惘。
想要道歉，却又放不下为人父母的架子，赵启只好选择结束这场对话。
“明白的话，就退下吧，回去以后好生歇息。”赵启顿了一顿，见语雁沉默着起身要走，又补上一句：“明日潇湘来家，不准你再用什么借口推脱。”
“……”语雁一句话也不想说，走到阶下转身行了个礼，快步出了正厅。
“季潇湘，杨叡卿，这两个人究竟孰优孰劣，还得静待些时日啊……”赵启端起语雁杯里的茶泼到阶下，心想：“没想到季潇湘竟然如此霸道，看来我之前还是太过急躁了些……”
“郡主。”
几个婢女正遇上怒气冲冲的赵语雁，慌忙闪到道路两旁行礼。语雁理都不理，径直走了过去，带起一阵凉风，吹面彻骨。
“……”众人望着郡主离去的背影，打从心底里觉得有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郡主她……好像从来都没这么生气过。”丫鬟杨花想起自己险些被派到翰香园去侍候郡主，不禁怯生生地感慨道。
“是呀，郡主一向都是和和气气的，今天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我远远地瞧见她的脸色，都觉得有些害怕……”
“你们这些丫头来得晚，经历得也少，上次郡主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她七岁的时候，当时险些烧了望月阁呢！”
“王嬷嬷，你确定这说得是咱们的郡主？”婢女青衣被唬得连连咋舌，“望月阁，那可是王爷和王妃的地方，郡主才七岁就差点把那里烧了？”
“就是啊，我到王府里来侍候王妃也有七八年了，平常都只听人说郡主对府里的下人一向很好，可从来没见过郡主发脾气。”
“所以说你们这些丫头，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世面。”王嬷嬷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们这件事，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去，知道吗？”
几个婢女出于好奇，不约而同地答应下来。王嬷嬷这才叫她们靠拢到一边，低声道：“当时是寒冬腊月，府里给郡主过生日。也不知郡主是中了什么邪，那天非要吵嚷着去山云寺。”
“王爷和王妃都不让，郡主就耍起脾气来，一脚踹倒了身旁的油灯。当时那灯油就就把毡毯燎着了火，火石眼看着越来越大，王爷王妃慌忙起身躲避，张管家又带人过去，这才——”
“这才怎么了？”众婢女看着王嬷嬷，催促道：“王嬷嬷你快说呀。”
“你，你们自己去问郡主吧！”王嬷嬷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那些婢女一看身后，看见赵语雁又沿路返回，也吓得扭过身小步快走，不敢回头。
“王嬷嬷！”赵语雁高声叫道。
“！”王嬷嬷的身子如同冰封了一般僵住，慢慢地转过身来。她身旁的婢女们忙不迭地择路逃跑，谁也不肯落后半步。眨眼间就只剩下王嬷嬷一人站在路中间。
“郡主。”王嬷嬷战兢兢地行了一礼，“不知郡主传唤老奴有何吩咐？”
赵语雁黑着脸问道：“你们刚刚聊什么呢，怎么一见我就都跑了？”
“回，回郡主话……”王嬷嬷不敢和语雁对视，“老奴只是，只是和她们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并没……”
赵语雁冷冰冰地说：“说闲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要让我逮住你第三次。”
“是，是。”王嬷嬷忙不迭地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问：“敢问郡主，老奴是什么时候被您逮住过第一次的？”
赵语雁眯起眼，“十一月五日早晨，和张嬷嬷在那里说三道四的是不是你？”
“啊呀！”王嬷嬷恨不能抽自己几耳光，收回刚刚那个多余的问题，“老奴想起来了，老奴想起来了……是老奴多嘴，该打……”
虽然这么说着，但王嬷嬷并没动手打自己。赵语雁现在也没心情追究这种小事，她还有其他的问题要问。
“王嬷嬷，你知不知道张嬷嬷现如今身在何处？”
王嬷嬷一惊，抬头看向赵语雁，只见她微眯起双眼盯着自己，立刻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撒谎的余地。
“张嬷嬷她……现在应该是在——”
“在哪里？你和她关系最好，不可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寻了个商户家，做些刺绣、煮饭、打水之类的活计。”
“哪里的商户？”
“王，王……”
“王什么？”赵语雁步步紧逼，一点余地都不留。
“王大户，就是城南贩茶的那家……”王嬷嬷鼓起勇气，又补充道：“郡主，老奴多嘴一句：张嬷嬷现在已经知错了，也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您就饶了她吧。”
“我说过要找她秋后算账吗？”
“没，没有……”王嬷嬷慌忙低下头作乖宝宝认错状，希望能躲过郡主的‘怒火’。
赵语雁生气的时候气场比之季月心更盛，王嬷嬷平常无非管管府里的婢女，安排她们做着、做那，在此时的语雁面前唯唯诺诺，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过了好一会儿，王嬷嬷觉得环绕身旁的淡淡香味散去，这才抬起头来看，早已不见了赵郡主的影子。
“哎呀……真是吓死老身了……”王嬷嬷抚着胸口，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大难’。
“什么事吓到你了？”赵语雁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
“啊——！”王嬷嬷吓得跳了起来，转身一看，赵语雁正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郡主，您险些吓死老奴……”
“我也不是有意要吓唬你，只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所以才回来的。再说了，你如果没做亏心事，哪里会怕我这个‘鬼’来敲门？”
王嬷嬷此时已经被求生欲左右，只想尽快摆脱这个已经化身为‘鬼’的郡主，“郡主，您有什么事要问，但凡是老奴知道的，绝对不敢有半个字虚假。”
“我要你去找一趟张嬷嬷。”赵语雁坚定地说，“就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