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曲天苍一时间仿佛进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一般晕了过去,醒来时却是躺在了一张草床上,他侧头一看,桌子处坐着一个男人,正喝着酒。
曲天苍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只有头可以左右转动,曲天苍闭眼又睁眼,再次证明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于是他竭尽全力地说:“阁下……”
可当他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根本出不来声音,他只是自己在那里动动嘴,“阿巴阿巴”地说着,其实根本没人听得见他说了什么。
而此时,那个正在喝酒的男人不知是听见了他说的话还是感应到他醒了,手里拿着酒杯转向他说:“有酒无文淡如水,有文无酒索无味;天天饮酒天天醉,唯有故事待梦回……小兄弟,你终于醒了。”
曲天苍看着那男人放下酒杯朝他走来,单手一挥,他便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般可以动了,于是赶紧起身,跪在草床上拜叩:“想必是先生救了我一命,真是感激不尽!”
曲天苍说完便想起身,但那男子并未回应,因此他只得继续在那里拜着不敢起身,直到那男子又走回桌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说“感激不尽……哈哈,你的确该感激啊……可你要怎么感激呢?”
曲天苍试着抬头,那男子已经坐下倒着酒,曲天苍想:从未见过这等怪人,但实在有趣。“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有什么我能做的,均可吩咐。”
“你能做的?便也只是讲讲故事罢了……”
讲故事?这男子如此怪异,曲天苍下了草床,走到桌前,自顾自地坐在了男人对面,上下打量起男人。
粗布衣却十分整洁,头发凌乱却不失文采,脸上的胡子的确该除一除了,但若是失了这些胡茬却又恐失了他本身的气质。
“你看我作甚?我又不是你那青梅竹马的小妹妹。”什么?那男人话一出,曲天苍便呆在那里。
“先生,您究竟是何人,为何竟知道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难道您知道我是谁?”
“嗯?”那男人斜眼看了看曲天苍那既惊讶又着急的表情,嘴角略带些笑容说:“曲家村曲凡尘之子——曲天苍,昨日带着青梅竹马的妹妹来到黎安城寻亲。”
“先生!”曲天苍“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男人。
可那个男人却一脸平静地样子说:“那么激动做什么?坐下,哎呀,坐下说、坐下说。”
曲天苍忍住心中的疑问缓缓地坐在椅子上,依旧是惊讶和着急的表情说:“先生,请您如实告知,我那缱绻妹妹现在还在卢府的大夫人手中,也不知他们究竟会怎样对她……”
“好。”那男人放下酒杯,往灯盏处又滴了几滴蜡油,屋子里瞬间多了几分雾气,他看着曲天苍说:“在下是‘忘忧酒馆’的老板——吴笑言。”
忘忧酒馆的老板?他竟然真的进了“忘忧酒馆”?
曲天苍愣了一会儿再次跪下,边磕头边说:“吴先生,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救救我的缱绻妹妹,求您了,求您了……”
“哎呀,你起来你起来。”吴笑言赶紧把曲天苍扶起来,让他坐回到椅子上。
“你的事我早有耳闻,昨日夜里你能来到我这‘忘忧酒馆’也是命中注定,是咱俩的缘分,因此我定会帮你的。”吴笑言给曲天苍也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喝了他,然后告诉我你的故事。”
曲天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说:“吴先生想让我说什么故事?”
“你的故事就好。”
我的故事……曲天苍有些不太明白,但想到自己经历的这些事,也是该顺一顺了,然后救出风缱绻,自己就带着她开始新的生活。
“十六年前,我出生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里,全村的人都很担心,因为曲家村的诅咒,全都怕我活不过三岁,我的祖母曲梨落就是在六十岁寿辰的前一天去世的……”
“这个诅咒是谁告诉你的?”吴笑言一脸平静地听着曲天苍的故事。
“这个是村里一直传言的,村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据说是有一个道士说这个村子曾受过恶灵的侵袭,但是恶灵灵魂不灭,所以才会有了诅咒。”
“那道士还说什么了?”
曲天苍仔细回忆着爹爹曾经给他讲过的故事,“那道士走之前说……清灵还需心中净,佛法心中务必留;若想长命又百岁,逃离此处永不回。”
“那你们为何还要留在那里?”
“爹爹说过,那里是村民们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谁也不想离开,只有一些后辈选择了离开,最后留在那里的都是老一辈的人了。而我爹娘……他们是私奔逃到那里投奔祖母的,所以自然也是无处可去。”
吴笑言点了点头说:“好,继续。”
“嗯……”屋里的雾气越发加重了,曲天苍慢慢觉得自己好似在梦里一般,眼前仿佛又浮现了他16岁生辰那天……
“我16岁生辰那天,空中突然劈下一道天雷,然后大家就都慌了,以为是对我长到这么大的天谴,然后村民们纷纷逃回了自己的家里。可后来,一阵狂风吹过,突然来了一帮土匪来抢劫我们的村子,村民们都被他们杀死了,我娘和缱绻妹妹的爹娘也都因为保护我被土匪头子杀死了……”
曲天苍越说越难过,声音几乎哽咽,粉黛最后滑落在地上时的眼神出现在曲天苍眼前,仿佛历历在目。
然后他听见吴笑言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脱身的?”
“本来我、爹爹和缱绻妹妹差点就要被那帮土匪砍死了,可这时又是一道天雷劈下,击中了一个土匪,然后其他土匪就都被吓跑了。”
“天雷劈下后,是否都会燃气灰蓝色的大火?”
“是,那火看着十分诡异的样子,但已经不止一次,所以我也习惯了,况且当时爹爹也受到了惊吓瘫软在地上,我也没有时间去害怕。”
“那你爹呢?”
“我爹……”曲天苍的眼睛里逐渐有了些眼泪一样的东西,却总在眼眶里打转并不流下来,“我爹在那之后就患了重病,多亏一个老和尚才能多撑几日,那事出了半年后爹爹才过世的。”
“和尚?那和尚是哪里来的?”
“就是土匪们逃跑以后,那老和尚便出现在我家小院门口了,他说他的法号是借缘,游历到此,见到那道霹雷才赶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嗯,他便是那时的道士……”
“什么?”曲天苍仿佛醒了一般,他看看屋子周围雾气笼罩,眼前的吴笑言依旧是一脸地平静,还略加了些思索的样子,“原来他便是爹爹说的那个道士?那他怎么做了和尚呢?那他并非只是游历路过了?”
“嗯,看来你还有几分脑子。”吴笑言再次给自己和曲天苍倒了一杯酒,但他却拿起手边的蜡油往里各滴了一滴说:“敢喝么?”
曲天苍看着,有些疑惑地说:“吴先生,这酒配蜡油……”
“呵,无妨,若是不敢,明日晨曦,你走便是。”说罢,吴笑言便要起身离开。
“不,我喝,这有何不敢?”曲天苍一鼓作气地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杯酒除了有些酸涩外,竟没有一点蜡油的味道,他看着对面的吴笑言,缓缓地放下了杯子。
“好。”这时,吴笑言一挥衣袖便将这屋中的雾气聚集到了一起,而那些雾气瞬间便像一朵雨云般飘浮在桌子上方,只见吴笑言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然后双手顺时针和逆时针转了两次,吴笑言的两只手逐渐拱起,仿佛手中多了些什么,然后他突然大喊一声:“开!”便见从吴笑言手中撒出一些粉末一样的东西到那片雨云上,随即便从雨云中有水滴滴落,直直地滴落在吴笑言的那杯酒中。
雨水滴落完毕后,雨云便又变回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吴笑言从身后的酒坛中取来一大坛酒,并将刚才的那杯酒倒入了酒坛中,用酒舀搅拌了一下,再次封上酒坛,看了一眼曲天苍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