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苍和风缱绻坐在柴房的茅草堆上,一脸的疲惫,还时不时听见守在外面的家丁互相议论。
“哎,怎么让你俩守在这呢?”
“唉,可不么,我俩这可是苦差事噢。”
“里面关的就是今日来府上认亲的骗子么?”
“嗯,是不是骗子还真不知道,但是把老爷给气死了是真的。”
“听说是从曲家村来的?”
“嗯,说是以前老爷的四姨太的孙子,凡尘少爷和那个农家女私奔之后在曲家村生的,说不定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孽种才私奔的呢。”
“那应该就是骗子了吧?”
“嗯?何以见得?”
“你没听说过嘛,曲家村据说是早年间受过诅咒,新生男婴活不过三岁,老人活不过六十。这个来认亲的怎么也到了弱冠之年吧?怎么可能会是凡尘少爷的儿子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过这件事……”
门外的议论听得曲天苍和风缱绻既愤怒又想笑,曲家村的传言,爹娘私奔的丑事,似乎这些在黎安城早已是街知巷闻的事了。
曲天苍看看风缱绻说:“缱绻,让你跟着受苦了……”
风缱绻看着曲天苍一脸疲惫的样子,伸手摸摸他的脸说:“没事的,天苍哥,既然咱们的爹娘都已故去,乡亲们也不都不在了,现今就只剩下咱们兄妹两个,缱绻必须得陪在你身边啊……”
“李管家。”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点声音,门开了,李管家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李管家缓缓走到他们身边,蹲下身来,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轻声说:“来,曲公子,想必你们早就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曲天苍看着李管家,虽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和心疼,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要警惕些才好,“怎么,这是怕我们被活埋时挣扎,特意给我们拿来下了毒的酒菜么?”
“不,不,曲公子,你误会了。”李管家见曲天苍竟会如此想他,赶紧解释道:“你放心,吃的是我自己要给你们拿来的,而且我来,是有事要和你们说。”
李管家站起身,往门口望了望,然后又蹲下来小声说:“曲公子,我知道你不是骗子,我相信你就是凡尘少爷的儿子,你和他眉眼间简直一模一样,身上的气质也是十分相同,而且老爷也看出了这些,所以才会急火攻心。”
曲天苍听着,并不言语,李管家继续说:“我在照顾老爷的时候,老爷虽然突发病症,言语已经受到影响,但凭老奴跟随老爷几十年,即使老爷只是嘟嘟囔囔地说话,老奴也是能会意的。老爷临终前特意嘱托我,一定要保住你,所以我想了想,决定来跟你商量商量。”
听着李管家的话十分具有诚意,曲天苍决定相信他,“您说,您有了什么对策?”
见曲天苍相信了他的话,李管家十分感动地说:“曲公子,谢谢你能相信老奴的话……晚上带你们出府之后,需要你们配合我,这样才能救你们。”
“您别这么说,该是我拜谢您和我祖父能够相信我。”说着,曲天苍跪在地上向着李管家磕起头来,风缱绻见了也跪了下来。
“别、别这样曲公子,老奴可受不起您这一拜,我就当是替老爷收下您这份孝心吧,快起来,快起来。”
李管家将曲天苍扶起后说:“曲公子还有这位姑娘,天黑之后我会先来命人把你们绑起来,这个你拿着。”说着,李管家拿出一块被削尖了的石头递给曲天苍,“来人绑你们的时候你就把它握在手里,带你们上了马车后你们就自行划开绳子,然后我会在途中进一家药店买药,声称是先毒晕你们的药,然后你们就趁着我买药的功夫从马车后面逃走。”
“可是,我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哪能打得过那些家丁呢?”风缱绻问道。
曲天苍也点了点头,表示他也想问这个问题,于是李管家说:“放心,待会儿我就让那些家丁换班休息,给他们喝点酒,酒里我会下好药,到时他们就会浑身无力了。”
“可是……”曲天苍看看风缱绻,他还好说,可风缱绻一个弱女子,才是舞勺之年,他真是担心她会被抓住。虽然自己定会拼命保护她,但风险还是太大。
“曲公子,有什么顾虑尽可提出。”
“李管家,我们二人来到这黎安城也不过一日,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逃去哪呢?”
曲天苍说得的确是个问题,李管家想了想说:“这样吧,曲公子,你们二人下了马车若能逃脱,就往城外方向跑,临近城门口处有一家叫‘忘忧酒馆’的地方,你们去那里,看看能不能逃过一劫。”
“忘忧酒馆?”听着名字倒是十分雅致,可为何觉得李管家似是有何难言之隐的样子呢?
风缱绻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李管家,听您的意思,这‘忘忧酒馆’似乎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听了风缱绻的话,李管家有些愣住了,看这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心思竟如此缜密,便说道:“这‘忘忧酒馆’的确有些神秘。”
“我曾陪着老爷去过这‘忘忧酒馆’,白日里它就是个酒馆,许多人都喜欢到那里去讨酒喝,而且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怎么也得在而立之年后了,每次只饮一壶,一壶就要十两银子。”
“十两?”曲天苍和风缱绻互看一眼,两人都十分吃惊。
“是,十两,老爷也曾去过一次,但是在十多年前了,差不多就是凡尘少爷出逃后的几年,给了老板十两银子,讨了一壶酒,坐在那里品了两个时辰之久。”
“您刚才说这‘忘忧酒馆’白日里是个酒馆,那晚上呢?”
“姑娘真是聪慧,我听说,‘忘忧酒馆’一到太阳下山时就开始打烊了,到了天黑之后就再也不开,但里面却灯火通明,一直亮一整夜。从没有人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也听有人进去过,但进去过的人都不曾透露任何关于这里面的信息。”
“啊?这是为何呢?”
“也只是听说书的人说,‘忘忧酒馆’白日里是酒馆,傍晚后就变成了一个收集故事的地方,每晚只接待一人,进入酒馆的人可以将自己的苦楚、故事讲给酒馆的老板听,然后老板就会将这些故事酿成酒,待十年后便可在白日里来到酒馆讨酒喝。不过这也可能只是说书人胡编乱造的,不可尽信。”
“这么奇怪的事?”风缱绻小声嘀咕着:“故事怎么能酿成酒呢?”
“老奴也只是听说,反正都把这‘忘忧酒馆’传得神乎其神,具体到底怎样老奴也未可知,所以才想着让你们去碰碰运气。”李管家叹了口气说:“曲公子,老奴没用,就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李管家突然跪下,给曲天苍行了个礼,曲天苍赶忙将他扶起说:“李管家,您才是折煞我呢,您不让我跪,您倒跪起我来了。快起来,您是我祖父身边的元老了,您能相信我、帮我,曲天苍真的很感激。若是我兄妹二人能有以后,必定誓死报答!”
曲天苍带着风缱绻给李管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李管家再次被感动到,声音哽咽着说:“好,好,曲公子,愿你们能有个美好的将来……我得走了,待会儿我就让家丁们换班,你们拿好那块石头,见机行事。”
“好。”
李管家将吃的留下,提着空空的食盒出了柴房,对守门的家丁说:“二位辛苦了,老奴给二位准备了酒菜,其他兄弟们也会过去,待会儿我找俩人来替你们。”
“哎呀,李管家真是客气了,那我们……”守门的两名家丁互看了一眼,便跟着李管家走了,紧接着又有两名家丁接替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