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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诡异的身体

此时的江依尘分外地落寞,他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呆着。

这个时候,谁也帮不了他,因为在极端的悲伤里,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有,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个人总是要成长的,尽管这成长的过程异常痛苦和充满了荆棘。

卫通只是安静地待在屋子外面,他一句话也不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就像变成了一根木头,也像是一个忠诚的将军,守候着一件重要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忽然吱呀一声响了起来,随着那开门声,江依尘从房间里走了出了。

他开口问道:“卫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卫通道:“已经是丑时了。”

江依尘怔了怔道:“我在这屋子里呆了那么久了?难怪我肚子很是饥饿。”

卫通应道:“你已在房中呆了一天一夜之久,我这就去做点吃的。”

江依尘看着卫通,眼神里又说不清的感情,他看到卫通的双眼很是疲惫,眼睛里布满了通红的血丝,显然他一直未睡,一直守在江依尘的房间外面,尽管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但是,卫通却是十分放不下他。

江依尘忽然明白了,所以他出来了,他知道,师傅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他并不能一直生活在师傅的荫蔽之下,他需要自己从那温暖的与世隔绝的襁褓里钻出来,去看看那外面的世界。

可是江依尘又是无力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倘若这般出去,在那充满着危险的东易洲上,他凭借什么保护自己,倘若不能保护自己,又怎么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不仅仅不能保护自己,他还会给别人添麻烦。

江依尘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他需要时间。

又是一年春天,庭院里的桃花开了,有一位潇洒的少年矗立在院子中间,每一只手掌上都托着一块二百多斤的石锁,那少年稳如磐石,每一只手臂都纹丝不动,那百斤的石锁似乎是长在那两只手上似的,那少年的表情是那么悠闲、那么自然。

忽的,他将其中一个石锁放在了自己的一只脚背上,单腿着地,继续矗立着,在坚持了半柱香的功夫后,这少年便将这两个石锁放了下来。

他做到了,尽管能做到如此所花费的时间如此之短,出乎他所料,但是结果达到了,他终于要去修习那《化意七诀》的第二诀了。

这少年长得异常英俊,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周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尽管仍有些稚气,但是却无法遮掩他身形的健美。

江依尘如同过去的时光一样,在这小小的归一庭,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而乏味的训练,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人不想做的,比如那些对身体有好处但是却需要付出极度辛劳的事情,人们总是喜欢去做那些简单而省时省力的东西。

而江依尘却是这样的人,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与那一日的痛楚而言,算不上什么,肉体的疼痛可以消除,可是心的痛苦又怎么才能消除?

此时的江依尘坐在屋子里,大门紧闭,这一天,将只有他自己在这屋子里,他按照书中的指引开始修炼《化意七诀》第二重“锻魂诀”。

《化意七诀》第二重“锻魂诀”是专为修炼身体中魂脉、精脉、气脉三脉而编制的方法,此方法需要修炼者运用空宁冥想的方法,感受身体之中魂脉、精脉、气脉的位置以及充盈之感,在此基础上,运用炼魂十形、炼精十形、炼气十形三组动作,强化三脉,继而增强身体的感受力、观察力、专注力和记忆力。

江依尘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尽管他与外面的世界近乎隔绝,但是他却通过那偌大的藏书了解了这世上很多的东西。

如果修武者仅仅修习外功五脉,那么也仅仅是力气大、速度快、身法敏捷、耐力强、柔韧性好而已,但是若是碰到那些自然四脉强力的行家里手,便定是要吃大亏,尽管一个人力量巨大,但是那身形闪动时候却是产生各种声响,空气中的气流也会随着一个人身形的晃动而产生紊乱。

一个气脉强劲的高手,却是能够感受到那气波的震动情况,进而在对手刚一发动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力道从何而来,又去往何方,从而轻松地躲过对方的攻击。

而这正是“锻魂诀”的修炼目的,外功力量的极限在何处,没有人知晓,而通过修炼“锻魂诀”,则是可以实现四两拨千斤的目的,即使面对本然五脉比自己强劲的对手,利用这三脉的实力,也可以击败对方。

《化意七诀》其最独到的地方在于,它极度重视对于身体基础条件的修炼,它更像是一本养生和修行的秘籍,绝非是打打杀杀的武功秘籍,但是,这本心法和秘籍却是威震东易洲,这却让江依尘异常不解。

江依尘牢牢将那些三十形记在心中,然后按照那图中的身形模仿起来,这些身形看似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当他自己做那些动作时,却是觉得有些怪异。

一套炼魂十形做完后,江依尘喃喃道:“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只是这动作有些生硬些,怕是自己的熟练度不够。

江依尘便是将那炼精十形、炼气十形又都练习了一个遍,忽然觉得胸膛位置有些火热,这股热辣辣的感觉突然间又消失不见了,江依尘心道:“我的感觉与秘籍中所言相差甚远,秘籍中所谓的脚掌、手心、脚心发烫的感觉并未出现,这可是太诡异了。”

江依尘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还不够熟练,如果一遍便能够将这诀窍参透,那这心法也就没有什么神秘之处了。

而这恰恰激起了江依尘那熊熊燃烧的斗志,他有很多的时间去重复修炼这套形法,江依尘觉得,只要他将这套动作重复上一万遍,他就能够领悟这诀窍中的秘密,也就达到突破的要求。

于是他静下心来,开始重复那套动作,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似乎这天塌下来,他也能沉寂在那神秘的动作中无法自拔。

日子过得极快,一晃眼便又是一月,这一个月间,江依尘便是将那套动作练成了本能的反应,甚至于能够按照任何顺序去排列那套动作,这一个月,除了吃饭睡觉,他便是在学习那套动作,无数次地重复,直到他已经将那些动作忘记了,也将那秘籍中的图形忘记了,他已经与那些动作化为了一体,那些身形和动作就像是他吃饭睡觉走路一样自然。

然而,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东西。

江依尘想起了八年前的时光,那时,他按照江千旗的要求静坐了一个月,也是未感受到一丁点儿那玄妙的东西,他有些困惑,他现在在想,江千旗当年是不是隐瞒了他什么事情。

江依尘现在对江千旗有着很复杂的感情,因为这些年来,他明白江千旗对于他的恩情,江依尘深刻地了解作为江千旗的徒弟,他应该怎么做,但是江依尘又有些不甘心,他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好似都是假的,他现在不知道该去相信谁,现在的他,可能谁也不再相信。

江依尘突然间有些失落了,他看着手里的那本薄薄的秘籍,他又将它翻了好多遍,可是却再也找不到关于第二重心诀的其他的描述了。

他很失望,因为他觉得很挫败。

他觉得自己好似是个废人,有一种无力感从他的内心涌出,然后那种无力感又争先恐后地从眼眶中崩溃而下。

纵然他已将那口诀练了万遍,但仍旧无法感受到那口诀描述的情形。

江依尘觉得自己大概不适合去修炼这门子功夫,他又想起了那些日日夜夜奔袭的日子,又想起了那枯燥而乏味的机械般的动作,似乎又回到了那些与疼痛相伴的岁月,他突然很怀念那段时光。

起码那些日子里,他能真切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能感受每一次突破极限之后的爽快,也能感受到那每一块肌肉和筋骨的酸疼感,而那力量是可以度量的,是可以清清楚楚看得见的,可是现在,他却毫无头绪,他异常迷茫。

他需要当面向江千旗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必须要搞清楚,为什么他没有办法感受到那书中的情形和体验。

可是他去哪里找他呢,这些年来,总是江千旗来找他,而他从未远离过这片土地,这些年来,他专心致志地在归一庭修行,却是从未想过出去看看。

尽管他知道许多关于外面世界的东西,尽管有时他很好奇,但是那些东西却是不能够让他离开归一庭半步。

因为江依尘心里,有着还没有完成的东西,所以他不能走,他也不想走。

可是如今他必须要离开这个地方,去找寻心中的答案。

而至于外面的危险,却在此时,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江依尘决定要离开这里,他也知道,如果不能离开这里,他就永远活在江千旗的庇护之下,他就永远无法长大。

天气有些热了,桃花也飘零干净了,枝头上全是嫩绿的芽子,风还是有些凉,天气还没有完全断冷。

一个少年在屋子里收拾着东西,这个少年个子并不是很高,但是也不矮,他的身子很健壮,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落寞,他收拾东西的动作很慢,就好像他非常舍不得离去。

少年突然停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书,他翻开几页,扫了几眼,然后将这本书递给了旁边的中年人,中年人怔了一下,却是并没有接。

“尘儿,此书是族长交给你的,我是万万不能拿的。能修习这本心法的人,必定是族长非常看重的人。”中年人道。

“看重?我竟不知道这世上,看重一个人的方法是欺骗他。”江依尘道。

“即使他没有告诉你真相,但是并不代表你在他心里不重要。”中年人接着道。

“卫叔,你不要在劝我,我意已决,既然他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江依尘的语气还是有些僵硬。

卫通也就不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倘若他再说下去,恐怕是会适得其反。

因为此时的江依尘,是那么年轻,那么执着,只是这种执着,显得有些固执。

因为卫通也曾经如江依尘那么年轻过,也曾经那么固执,那么执着。

江依尘将那把锁放进了行囊里,那本秘籍却被他留在了书房里,他叮嘱卫通,让他把这本书还给江千旗,他决定要走了,他要一个人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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