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而逝,要说京城最近有什么热闹,那便是翟孟两家退婚之事了,不光是平民百姓议论纷纷,连宫里的皇上也跟着知道了。
如同往日一般,散了早朝大臣们穿着厚重的官服,一步一步地往殿外走去。
“国公爷请留步。”皇上身边的总管李公公从殿内喊道。
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位大臣,翟国公大步流星地跟着李公公离开了,他一边走一边打探着消息道:“李总管可知皇上找老臣有何事?”常言说伴君如伴虎,知道皇上找他何事,他也好有个应对。
李公公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圣意哪里是杂家这等奴才可以揣度的,国公爷去了就知道了。”
他能从一个小太监走到今天这步,脖子上的东西可不是留做摆设的,如果他是那多言多语的愚蠢之人,估计今日他的坟头草都有二尺高了。
“公公说的对,老臣就是好奇…好奇。”翟国公呵呵一笑,不大一会儿,便跟着李公公几步就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顾名思义就是皇上处理公务的地方,金碧辉煌的大殿,深红色的柱子立在大殿中央,廊沿上盘绕着五爪金龙,看起来雄伟庄严,威风凛凛。
殿内一个男人端坐在龙椅上,身穿龙袍,头带玉冕,站在远处都能感觉到阵阵龙威,翟国公走道殿中央,恭敬地跪拜道:“老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翟国公,抬手道:“爱卿快快请起。”然后继续看着手中的奏章。
“谢皇上。”瞧着低头看着奏章的皇上,翟国公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不禁小心地试探道:“不知皇上找老臣又何要事?”
皇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瞥了他一眼,“没事朕就不能找爱卿聊一聊吗?”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翟国公袖口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连忙开口解释,“皇上您找臣聊天,是微臣莫大的荣幸。”
瞧着一脸惶恐的老国公,皇帝也不再开玩笑,笑着摆摆手道:“这人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如今铁将军都会拍马屁了。”
“皇上……”
“行了,朕叫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朕听说前几日你家孙女和孟家退婚了?这宫里宫外传的沸沸扬扬的,怎么回事啊?”他眼神如同那鹰隼,深深地看着翟国公,专注而又尖锐。
“确有此事!”翟国公心里不禁惊诧,难道皇上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单独给她叫过来,
他心下一定,如实地说道:“前些日子老臣那大儿媳妇去孟府,恰巧看见孟家二公子和一姑娘滚在一处,本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要依正常处理方法,就将那姑娘当个通房,也算是全了在场两家人的脸面,可那姑娘偏偏是孟夫人的嫡亲外甥女,孟夫人不仅不同意让那姑娘为妾,还想让那姑娘为平妻,同我那孙女平起平坐,这不就是……”国公爷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皇上颇有兴趣的听着,这孟景深的夫人是前张首辅的女儿,他家的二姑娘…是嫁给哪家来的,皇帝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于是开口问道:“那姑娘是哪家的闺女?”
翟国公想了想,说出一个早已沉寂多年的称号道:“她是以前广平伯家的闺女,不知皇上可有印象。”
“广平伯啊!朕记得,原来是他家啊!”皇帝恍然大悟地道,他全都记起来了,人的记忆总是被埋藏在脑海深处,但是只要稍微一碰触,便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还记得当年京中发生一起令人震惊的高利贷事件,无数人被坑的倾家荡产,上吊自杀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当时国家曾严令禁止私人放贷,不过竟还是有人顶风而上,于是他震怒之下,下旨严查,一经查处格杀勿论,这一查不要紧,竟发现朝中很多官员都参与其中,朝臣们本以为他会法不责众,但没想到的是当时他还年轻,处事果断,雷厉风行,一道圣旨将参与其中的官员,无论大小全部革职处死,这其中就有广平伯家的二房,于是受其牵连广平伯也被革职查办了,没了爵位和官职,这段家也就越来越没落了,后来更是搬离了京城。
想起当年之事,皇帝也有些唏嘘,他那时登基多年,就是因为此事立得龙威,从那之后,朝堂之上政令通达,再无人他敢与他阳奉阴违。
皇上突然开口说道:“翟姑娘身为女儿身,却有着男儿都没有的志气,而且相貌出众,品德优良,朕相信她一定能找个更好的夫婿,将来如果找到了,可以来找朕圣旨赐婚。”
他还记得宴会上的那个小丫头,弹得一手好琵琶曲,如果不是她订过婚事,他倒是乐意让她成为他的儿媳妇,他中不禁叹了一口气,心想着实可惜了,皇室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一个退过婚的媳妇,毕竟皇家的颜面最重要。
翟国公感激涕零地拜道:“老臣谢皇上恩典。”他心里真的很高兴,因为有了皇上这句话,他孙女日后找人家,便没有太多顾忌了,皇上圣旨赐婚,这可是多大的荣耀,跟退婚一比,完全不值一提。
皇上摆摆手道:“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李公公望着皇上阴鸷的神情,不禁汗毛耸立,依他多年的经验,最近一定要小心伺候才行,只要顺了皇上的意思,他才能够在这深宫里平安地活下去。
就在抬脚走出大殿那一刻,老国公心中的大石瞬间落下,见宫道上四处无人,他伸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还以为皇上要给初儿赐婚,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外人看他翟家是天子近臣,鲜花锦簇,实际上确是君恩难测。
月满则溢,月盈则亏,他翟家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如果在卷入皇家之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大皇子下落不明,二皇子也没有成婚,就在这时,偏偏他的长孙女退婚了,他怎能不忧心,要知道向来联姻是最好的纽带,只要牵连上去,就再也脱不开身了。
出了皇宫大门,他没有立即回府,而是转身去了靖勇侯府,如今他年纪大了,早就不骑马上朝了,而是坐上了舒适平稳的马车,人当真是不服老不行。
当马车停在侯府门口,看门的小厮便走上前来,一见是国公爷,立马派人进府通传。
国公爷刚走到前厅,柳氏母女便已经迎了出来,翟元初提着裙摆,大步走过去搀扶着,嘴里亲切地唤道:“祖父。”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满腹狐疑,瞧这时间祖父像是刚从宫里出来,如此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初丫头,你祖父我老当益壮,还没这么不中用呢!”翟国公一改宫中的严肃,变得慈祥而幽默,欣慰地拍了拍孙女的手背,目光看向刚走过来的柳氏。
柳氏迈着如同丈量的步子,端庄地行了一礼道:“父亲。”
将人请进府邸,丫鬟婆子端茶倒水,一个个忙个不停,就算是平日里不常见,但也知道这位老大人是府里的老太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