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茹箬会恨自己吗?他不知道这样,以茹箬的性子,断然会决绝到今生不见吗?那说好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呢?说好的一起潇洒走天涯,一起隐居山林呢?无数的疑问瞬间涌进了如若的脑海。
骗子!骗子!骗子!茹箬内心开始崩溃,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冒出来,只是茹箬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茹箬仿佛看到火光越烧越大,周围的视线渐渐模糊,只剩无边的火海。罢了、罢了!茹箬放弃了挣扎,渐渐闭上了眼,绝望地闭上了眼,任由眼泪和血液肆流。一直坚强地想活下去,一直以为没有放弃的理由,一直以为老天爷是厚待自己的,总能把危难化解于无形。每次想放弃、绝望的时候,总能有一丝光照亮心房,总能有一扇窗悄悄地为自己打开。所以,茹箬总能咬着牙,挺过一次又一次的为难。而这次,怕是不行了。茹箬紧紧咬着牙,嘴角处咧出了一抹决绝的笑容,随后,消失在跳动地火苗之中。
在茹箬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茹箬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抱起了自己,在茹箬耳边轻轻耳语到:“茹箬,一切有我!”。茹箬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却没有闻到菊花香。一双有力的手臂轻轻地抱起了她。茹箬心下明白,这辈子,怕是再也闻不到菊花香了。
箜篌抱着茹箬,站在地窖的入口,隔着火苗,他冷冷地看着火苗对岸的世子。世子抱着茹心,尽管是那般不愿意,却也只能好地抱着,而且是生死之间选择了茹心。这样的选择,总该让茹箬伤心了吧。都说哀莫大于心死,也许平日里都是锦上添花,而雪中送炭的情谊,总归能捂热一颗受伤的心吧。箜篌如是想着,便朝世子送去了胜利的微笑,那里面有轻蔑,有不屑,有挑衅。箜篌的这一招算得上兵行险招,若是世子不从大局出发,怕是此刻的选择又会有所不同,只是这一局棋,自己潜心布置了多日,断没有失手的道理。只是看着茹箬受伤,只觉心口丝丝抽疼,差一点没有忍到茹箬昏迷之际,否则,效果是要大打折扣。索性,一切都来得及……
梨老爷醒来的时候,剑尺正负着手在他的窗前踱步。他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茹箬。当时在火海里,他是多么想失去理智地不顾一切地去救她。可是,他知道解药被箜篌找到了,原来,在箜篌的心里,是有茹箬的位置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明明心里有她的位置,却对她的亲生父亲见死不救。火海里的那一幕一直刺痛着他的心,茹箬流了那么多的血,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他却没有救她。“这一生,茹箬大概都不会原谅了吧。”剑尺心里就像被剜去了大半,疼痛地无法呼吸。眼泪刚要夺眶而出,却凝聚在眼眶的边缘,他心里想着,“如果我出手,只能救她一时,解药在箜篌手上,与其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宁可她恨自己一辈子!”
“咳咳咳”剑尺的思绪被梨老爷的咳嗽声拉回到了现实中。“世子,多谢世子的救命之恩。”梨老爷感激涕零地想向剑尺行李,被剑尺一把扶住:“您不必见外,我打小就寄养在您的府中,受过您的恩惠。再说,您的小女茹箬,是我今生认定的女子,于情于理,我必要救您。”
“多谢世子,要不是世子出手相救,老夫大概早已命丧黄泉了。更别说等到小女恢复记忆、与我相认了。”梨老爷虚弱地说着,声音缥缈虚弱,“敢问世子,不知我家茹箬和茹心现在何处?大火没烧着他们吧?”
梨老爷这本是真心关切的话,却像根根银针扎入剑尺的胸腔,让他的胸口涌出了许多的疼痛来。眼前浮现箜篌那抢占先机的笑意,直刺地眼睛生疼。如果不是箜篌拿着解药相逼,他又怎肯放手?他宁可箜篌没有找到解药,宁可茹箬夜夜饮着他的血去克制毒性,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那一刻,又岂是锥心之痛?因为深爱,所以但凡有一线能选择的机会,他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茹箬从自己面前消失……
“她很好,请您放心。”剑尺强忍住悲痛,安抚道,“只是茹心,被本世子叫人看管住了。胡惟庸一案可能会连带您诛九族,如果我不帮您洗脱嫌疑,那我……本世子就是奇怪,茹心也是您女儿,为何要害您?据本世子查到的情况是茹心有您不参与谋反的证据,却隐藏了起来,并伪造了假拱,庄庄件件,都是要了梨府上下几百条人命去的,本世子想不通,这又是为何?”剑尺不禁激动了起来。
“世子有所不知,想当初,世子寄养在府上,皆是因为一个疯和尚的出家诳语,说我家茹箬是上等的金命,只要护得世子安然无恙,便可得一世富贵,只是要吃尽苦头。为着和尚的话,我们全府上下对茹箬是极尽苛待,就想着能平平安安让茹箬长大。只是茹心她娘,被猪油蒙了心,竟起了坏心,要置茹箬于死地啊。世子也是知道,茹箬自小就没了娘,她娘为生她而死,所以府上的人都觉得这丫头命薄,没福气。其实,茹箬的娘并没有死,只是不知为何在茹箬出生后就消失了。我曾答应过她娘,一定护她周全,谁料想,还是让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梨老爷讲到此处,痛苦地摇了摇头,思绪仿佛一下子飘到了当年的那场大火,“要不是茹箬机灵,从后院墙洞里钻出来,现在哪里还有她啊?只是茹心的母亲放了这把火,却引火烧身,没能从火场里逃出来。茹心正好在私塾,躲过了这一劫,知晓她母亲死讯后,就一直怀恨在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放下。世子,是我害了茹箬,是我害了茹心。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梨老爷死里逃生,回想起这段往事,竟不由自主地悲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