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二人学而忘寐,又是熬了一夜未眠,龙义自从遵循那呼吸吐纳之法后,再也没有往日的疲惫感,精神焕发身体健倍,心里自称神奇。
接下来近十日,二人依旧是边走边学,黄袍客从基础数理教至高等数理,由于知识逐渐深奥,二人进展也开始放缓,往往是黄袍客教一个时辰,龙义要潜心细品数个时辰。而小狼崽此时已经可以睁眼,并可吃一些鱼肉裹腹,黄袍客见状便让母熊归林。那母熊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反而有些依依不舍状,但见此地水草肥美,于是便长嗥三声后才没入丛林。
二人又行半日,发觉周围林木渐少,且地势趋见平缓,黄袍客耳尖,听得远远有激流涛浪之声,心知前方必有大河。待二人又走十里,终于可见眼前一条浑波汹涌之河。
这大河宽长无尽阔延数里,放眼只见支流无数,若是绕行不知要绕多远。龙义心知黄袍客尚可飞过,但假如他不在,自己只能制排而渡。他眼见这大河迭迭汹涛,滚滚卷浪之势,即便现制了船排(注1),这等水流之下也难横渡。
见此情景,黄袍客沉吟片刻,回头对龙义说道:“这应该就是九江,长江中的一段,所谓九江孔殷,过九江而至东陵,必是此地了。只不过此时江况,与我那时却有颇多不同,没来由得湍急。”
龙义不知九江为何地,但见江水浩荡,他却不以为然道:“仁师傅,河流这么湍急,你带我飞过去吧。”
“飞,飞,飞。。。一天到晚就想着靠别人,老子万一哪天回去了,你且说说看,以后遇到大河,你怎么过?”黄袍客显然有怒,龙义被他教训之下,亦知他言之有理,就没有反驳了。
“咱们今天先不着急赶路,我先教你制船,我们撑船过河。”
“撑船?”龙义疑道。
“正是,我在海边看过你们扎的木排,那种小筏过不了这样急的河流,我教你制木舟,你且随我来。”黄袍客转身便走,龙义见状只得跟随。二人返回之前林木稀疏之地,黄袍客以剑斩下几棵大树,便招呼龙义近前,将制舟之法口授,然后黄袍客将原木从中竖削,刳空中心,一条简易的独木舟便完成了。
黄袍客再以滚木左右对称缚之,又制了两把桨,这才算大功告成。制舟完毕后,黄袍客遂领着龙义回到江边,将小舟放下,教授划船之法。龙义听之便明,二人即跨舟入河,撑桨横渡。
这十来天里,龙义循法吐纳练习,直感觉肚脐眼附近热如炭炉,手足之劲愈来愈盛,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此时依法划船毫不费力,小舟在江水中砥流而上,二人很快便渡到了对岸。
过了江后,江北的地势开始崎岖,耸耸皆是怪石岭峋的高山,二人行路未远,即觅得一处靠着山壁的林子,这里有一片小山凹可供歇息。此时天刚黑,黄袍客正准备去找食物,匆觉林中有异,连忙将龙义刚燃起的篝火跺灭,示意噤声。
黑夜中微风轻袭四寂无声,龙义心道大惊小怪,谁知过不多久,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上树。”黄袍客言落甫毕,便轻轻跃上林中树顶。龙义自知尚无此功底,但劲跃之余也纵得丈余来高,跃起之后攀到树枝,即蹑手爬上,顺着来声处望去。
黑夜中星光黯淡本视线不佳,但此时林中却有火光由远而近,不多时便有一队打着火把的人进了林子,龙义极目望去,远处密密麻麻竟有无数火光向这边行将过来。
先入林的这队人皆手持武器,作战士装扮,其间有男有女,队中女子身披兽甲脸带面具,男子则身披围兜,从着装看,这应该是一支女强男弱的氏族。
龙义这一路跟着黄袍客翻山越岭,此时倒是头一回见着人。待大队人都进了林子之后,龙义才发觉,这批人是他们的老冤家北夔族人,因为后队举旗进林后,旗上的图腾奄然就是那头恶夔。
黄袍客和龙义心知北夔族凶残暴虐,如此规模的队伍夜晚行军,不知道又要去祸害哪里的平民百姓。只见众人进入林后,便在林中空地就地休息,她们面上风尘仆仆,看来已经远行了很久。龙义藏身之树下,此时也坐满了北夔战士,他心惊之余连忙隐没在一丛茂密的枝叶里,同时用手打着手势,询问黄袍客该如何是好?
黄袍客本意并不想与人朝相,也不愿搅合到氏族间的争斗中,他见到龙义手势询问,只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妄动。眼看林中这些战士显然训练有素,行止整齐划一,歇间无闲杂声响,若是被发现的话,一场战斗在所难免。
正当龙义还在揣测北夔人进向时,人群中心一名高壮的女战士站了起来,看似应该是她们这群人的头头,只见她向周围数百名族众下令道:“一会翻过山后,大家下手要干净利落,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斗,他们村落分布较散,千万不可走脱一人,让他们相互预警。”
林中众人得获指令,纷纷拿起武器结队就走,而女头头走在队中继续说道:“等阵熄灭火把,包围之后不要心急,待月上中庭他们熟睡之时下手,务必速度了事。”一语言毕后,众战士随即点头确定,没过多时北夔士兵便都出了林子,本来一路的火光也倏时熄灭。
见他们离去后,龙义随即从树上爬了下来,对着还在树顶的黄袍客说道,“仁师傅,怎么办?要去阻止她们吗?”
黄袍客从树顶飘了下来,回道:“不去,我管不了那么宽,这种部族间的争斗,她们西打打东杀杀,真要管我得活活累死,不去不去。”黄袍客一脸不耐。
“可是她们要杀人啊。”龙义急道。
“唉,每天都有生命诞生,每天都有生命死去,生死轮回天注定的,关我鸟事。”黄袍客把脸一板,继续道:“你们当下这乱世,我可没办法管。”说完他便靠着树一躺,再也不回话了。
龙义知道他这人口硬心软,眼下也不劝他,只等着他自己一会自食其言,再心硬的话也不攻自破。于是龙义也学黄袍客一样,手枕着头靠着树干闭目养神,谁知过不多久黄袍客竟然鼾声大起竟睡着了。
“师傅?仁师傅?”龙义轻声喊着,并推手想摇醒黄袍客,但黄袍客依旧酣睡如牛,一点也没有要醒的意思,眼看那伙人已经离去多时,龙义担忧一会失了她们的踪迹,于是想也没想,提起一把石锄,便顺着北夔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注1:舟船之物,起于何时不确定,《淮南子.物原》有云:伏羲氏始乘桴,《易经.系辞》则说伏羲氏刳木为舟。而舟船出现,真正有文献记载可考据的时代,大致在商周朝,再往前无文献记录。新石器晚期,智慧的华夏先祖,对于石与木的加工技术已经非常先进,所以推测此时舟船之物应有雏形原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