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涂山赞许,黄袍客只是颌首,同时把罐中酒喝了个见底,才缓缓放下罐子,他自来到此,已有月余时间,酒之一物他虽无瘾,但无酒在身时,反倒时常念起那阵迷魂香来。
众人见他海量,也纷纷举杯相敬各自微尝即止。龙义从来没喝过酒,见摆在眼前一牛角斛,于是也斟了一小斛,凑鼻闻之一阵醇香,于是赶紧嚼完口中之食,以酒送之。
黄袍客见其进饮,于是对龙义道:“你这小小年纪喝酒,可要坏事,不过嘛,所谓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你觉得好喝,我也不拦你。”
龙义听着总觉怪怪的,难道多喝点酒,会出什么篓子不成?想到这,他才不管这么多,酒这玩意甜甜的甚是好喝,于是他又斟了一斛,一饮而尽。
黄袍客见状也不说话,撇其一旁不管。他自顾自地与姜歧伯还有涂山一道共饮,杯觥交错间显得极是开心愉悦。龙义心想这些天老是看着师傅沉着脸,今儿算是难得一见,或许是这酒真能让人开心吧。
不过刚才就那么二斛,喝下去只是甜甜的,没什么其他感觉,难道说要像黄袍客那样牛饮,才能体会到所谓畅意淋漓的快感吗?
龙义于是抹抹嘴,也将酒罐端起来,学着黄袍客的样子,仰头连饮十数口。谁知饮完之后,也并不觉欣喜,只是酒水饱肚,眼见美食玲琅满席,却是再也吃不下了。
黄袍客见他喝了不少,嘴上只是诡笑。果然过不多久,龙义便觉腹中火热,阵阵醺意灼心,同时面皮发烫,眼皮愈沉。他揉了揉眼,发觉眼前景象渐渐模糊变形,他晃了晃脑袋,觉得五感似乎麻木了。
这时听得似乎有人在喊他,他还没来得及回话,一阵眩晕感上头,人就扑通仰天一倒。
也不知过了多久。
等他再度醒来之时,头依旧沉沉的。他睁开眼,发现周围一片黑暗。
“宴席结束了吗?”龙义不禁自问。
此时四下里静悄悄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脑子了一片混乱。
他只知自己此刻躺在一垛软柔堆里。
念及此,他慌忙起身,朝四处摸了摸,原来身下垫的是张兽皮,兽皮之下还有软荞,无怪得这么舒服。
在短暂地适应黑暗之后,他渐渐能看到周围的隐约轮廓,此刻他应该在一处圆形的“洞穴”里,洞中央还有个浅浅的圆坑,里面好像有些烧剩的柴火。
龙义已经记不起前事,更不知如何来此。于是他摸索着想起身下榻,谁知手摸到榻边,竟触到一温软之物,待他仔细看清,惊得他全身一震。原来那物竟是一个人,正屈身伏在榻前,看似睡着了。
他这一惊,倒是将酒劲惊醒了大半,脑中瞬间清澈起来。于是他赶忙朝那人问道:“你。。。你是谁?”
那人听得声响,随即坐直身子,此时四周太暗,龙义看不清那人模样,只听那人回道:“你醒了。”
龙义一听,竟是女声,声音轻柔盈耳,一听之下甚是亲切。只听她继续说道:“你呀,头一回喝酒吧,我听阿爸说,酒易醉人,还是少喝点为妙。”
龙义嗯嗯地敷衍着,同时心里犯疑,这是哪?她又是谁?于是问道:“这。。。这是哪?”
那人道:“这是我家。”说罢她便起身,走到圆壁一侧,似乎在搬抬什么重物,堪堪忙乎一阵,就有光亮透进来,龙义抬眼一看,原来那人移走了门后重石,然后推开了木扉。外面的月光照进来,“洞”里渐渐明朗,龙义环顾一周,发现这里是一座穴居土屋。
有光之后,屋里的陈设也一目了然了。原来屋中那个浅坑,本是个土灶。土灶一角放着几件陶制水具和炊具,圆壁另外一侧挂着麻布衣衫和许多石制工具。
眼下自己躺在一方矮榻之上,盖着一张不知道什么野兽的皮,他再往里一瞧,卧槽乖乖的不得了,此时自个寸缕不挂,整一个光屁股蛋子。
“啊?”龙义大惊之余,不由喊得一声,那女孩听见叫喊,便回身走近榻前,问道:“怎了?”
借着光亮,龙义朝她一看,更是惊惶。原来那女孩,便是早间为他侍水洗面的姑娘。此时凑近来看,这姑娘貌相柔美,她裹着兽皮,白皙的双肩露在外面,被月光一照更胜似雪。
“别。。。别过来!我没穿衣服。”龙义急忙一边摆手摇道,一边将兽皮裹起紧紧的。
那人听言,又见龙义手足无措狼狈之态,直引得她哧哧捧笑,嗤道:“这有什么,你的衣服,便是我脱的。”
“什么!!!?”
龙义用手指着那人斥道:“你。。。你为何脱我衣服?”
那女子捂嘴笑道:“你啊,在席间喝醉了,吐得一身都是,阿爸让人带你离席,侍奉你沐浴更衣。”
那女孩如此说来,令龙义更是窘羞,脑中一团乱糟,他本不知喝醉是何意,现在想来倒猜出八分,可见酒不能多喝,一喝多就忘事。
还好他现在总算捋清疑问,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于是他朝那女孩问道:“你是谁?”
那女孩低头回道:“我。。。我叫凤漓,是阿爸的第二个女儿。”
“凤漓?好奇怪的名字。”龙义好奇道。
“因为阿爸说,我从小是被风狸子(注1)叼来的,所以配了个谐音,才帮我取了这个名,嘿,我才不信他们说的什么风狸送子,我就是我,阿爸阿妈生的我。如果你觉得我名字不好听,你也可以喊我作“希儿”,阿爸阿妈私底下也喊我做“希儿”,意指我是他们的希望。”
“阿爸?阿爸又是谁?”
“我阿爸便是这里的首领,族人们都称他涂山。”
龙义一听,心道好啊,原来是那大光头的女儿,难怪眉眼之间透着飒爽。想到这,他已理清许多头绪,于是接着问道:“那我喝酒后,怎么一下就没知觉了?而且好多事,一点都不记起来。”
凤漓听他问起,随即便将酒席上的后事徐徐道来。原来龙义一轮快饮急酒之后,过不多会便醉倒了,想来他酒量不佳,没忍住更是吐了一身。
黄袍客嫌他腌臜,本要带他下去洗漱。谁知涂山酒兴正旺,死活不让黄袍客离席,说: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咱们只管喝酒。
随后,他唤了下人出来,着令服侍龙义更衣醒酒。
“哦,原来是这样。”龙义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来此,然后被脱成光屁股的。
“不,后来啊,还发生了一些事。。。”说到这,凤漓不禁把头低得更低了,羞红的双颊泛着桃花,让龙义感觉到一丝不妙。
注1:风狸,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异兽,别名风生兽,似貂,青色。像兔却比兔小,栖息在高树上,候风吹而移到其它树上吃果子。眼睛是红色,尾巴很短,它的毛色青黄而杂黑,其花纹如豹子。其火烧不死,刀砍不入,打之如打皮囊。用锤击其头数千下方死,但只要其口入风立即复活。用菖莆塞其鼻方可杀之。其溺可入药,其脑和菊花服满十斤可寿五百。收录于《抱朴子·仙药》----葛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