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营区大道的另一侧,那里立着一个又一个圆坨坨的“帐篷”,篷子是用折弯的树木枝干,以及混搭的麻布兽皮搭建的,看大小每个篷子应该可容三五人住。眼下那里密密麻麻搭了好几十个篷子,其间有一个显得比周围篷子都要大上好几圈。
“那里应该就是守卫所说------嫦坚的毡帐了。”
于是龙义朝着那个巨大毡帐匆匆走去,经过火堆时,黑袍人都在吃喝唱乐,没人理会他也没人注意到他。不过这样最好,他不必猥猥缩缩,恁是挺直了腰板大大方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最大的那个毡帐前。
“咦?”
眼下帐前竟早有三五人等在跟前,各人都在交头接耳,他们见龙义来到,仅对视一眼,然后继续交头接耳。
龙义仔细打量这三五人,发现他们肩划“三爻”,算等级与自己平级,难怪无任何行礼,至于他们背后的图腾,龙义也认不出,但无所谓,只要和自己不同就行。
“反正大家蒙着脸,我只需不说话,他们肯定看不出破绽。要是那女子与他们互不认识那便更好,到时就算说话也不至于穿帮。”这么一想,龙义悬心稍定,他从容地凑了上去,伸颈往毡帐内望去。
帐内亮堂堂的,陈设很简单,居中有一案,侧边立一台,最靠里有一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案上置放着一颗球状的怪“石头”,此刻正发出斑斓的柔光,也就这玩意照亮了整个毡帐。
帐内正中站着个胖子,想来这人就是嫦坚了。单看嫦坚脸廓甚是威武。他没着黑袍,一身麻布粗衣上下全是补丁。龙义在想,要么他这身衣服穿了许久,要么就是这人衣服一直要破。
此刻这胖子正在训人,他眼前站着一名黑袍使者,那人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听训,莫不敢出声。
“神主大人下令说得很清楚,这一趟,羽型和蜂型是重点回收对象之一,你竟让他们全溜了,还抓了一大票没什么用的异人回来交差,累我要动用几乎全部人手修造木笼供他们住,你尚有胆敢回来交差?混账东西!!!”
胖子这一声咆哮,震得人耳膜生疼,周围几顶撑帐篷的粗木枝都被震折了。
那黑袍人知道犯错,只得低头唯唯连声,但他这个态度无异于火上浇油,那胖子见状气得吹胡子瞪眼,肚皮里的油都要烧得生烟。
“窝囊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胖子一语骂毕,眼神随即朝帐外扫了一圈,然后回过头来继续骂:“若不是巫咸大人之前借与我们“大翅金乌”,现在又派人送来“圣鸟重明”,我看你们这些废物,连一个异人都捉不回来。”
胖子这句话骂完,龙义发现连帐外等待的几人也都低下头去,显然刚才那话不只是骂帐内之人,话外之音连他们也被无差别攻击,看来他们这趟行动真的不是很顺利。
“活他娘的该!你们越不顺利越好。”龙义心道。不过刚才这胖子说,那个什么巫咸又送来了不少飞禽异兽,那些大鸟原来系别族借来的,这批增援对异人来说可不是妙事。
他再往深处想,那个防风部落的黑袍女子,此番说不定就是前来运送增援,要不然怎么正正好好在巨鸟巢穴附近,被她逮到越蛮族那五个倒霉老哥。
那胖子正一味要接着发飙,没想这时突然有急促脚步传来,龙义回头一瞧,发现帐区跑来一人,一脸紧张模样,见嫦坚在帐内,他便大喊道:“大人,北夔的妩喜大人来了。”
胖子纳闷道:“妩喜?她娘的,她来做什么?咦。。。神主大人此番并没有指派北夔部落参与。。。她到底来做什么?”他嘟哝了两句,似乎对来人非常反感,不过可能碍于面子,他无可奈何之下,从榻旁取了件黑袍随意披上,也不蒙着面了,随后欣然矩步出帐,同时问道:“她到哪了?”
“大人,她刚进营。。。”
“走,一起去会会她,看看她要怎地?”
众人于是跟在胖子身后,一路往营帐外走去。龙义自听到“妩喜”之后,他略惊讶了片刻。他见过妩喜,那个一脸假笑的狠婆子,似乎总能将她和死亡联想到一块儿。而此时这个恶妇出现,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
他一路跟在众人之后,努力地将蒙住脸的黑袍又扯了扯紧,同时心里祈祷道:这恶妇见过我,一会可千万别认出我。。。千万别认出我!
一行人迎出,在大营居中的篝火处,龙义终于见到那恶婆娘。
这次妩喜带的人不多,身边只有七八个随从,远没有上一趟人多势众时的傲劲儿可言。这恶婆娘还是老样子,逢谁都一脸假笑。
她见嫦坚迎出来,老远就高声笑道:“嫦胖子,嫦司长大人,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心宽体胖儿,可见事儿不上心,人也不消瘦。”
嫦坚被她调侃一道面现不悦,但他刚发完脾气,现在内火虚着呢,于是也回笑道:“心宽不见得,胖是见得,大可见得!”
龙义见他俩这一番莫名其妙的“客套”,心里依稀觉得这俩人感情估计不太好,应该不是一伙的。那妩喜喊嫦坚作“司长大人”,看来这女人级别没他高。想到这龙义才留意起二人着装。
他看嫦坚披着黑袍,肩侧俨然“四爻”挂肩,袍后纹绣着一只“大王八”,或者说一只威武如斯利齿尖牙的老鳖。
而妩喜也难得披上了黑袍,她肩挂“三爻”,由于正对着龙义,他瞧不见妩喜背后图腾,想必是师傅提到过的“夔牛”,一种吼声如雷的单腿儿怪牛。
“三只脚的鸟我信,独腿的牛莫说笑死人。单说走路一蹦腿儿,别扑它个狗吃屎。”龙义不禁心道。
只听妩喜继续道:“嫦司长大人,听说你们的进展不太顺利。啧啧啧。。。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若巫咸老儿把神鸟坐骑借与我部,不出三天我就能完成神主大人的任务。”
妩喜一席话正戳中胖子痛处,他们确实不太顺利,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无言反驳。
妩喜见胖子不敢反唇相讥,底气一下就上来了,禁不住一脸狞笑、嘴角都扬上天了。只听她继续道:“任务不顺利,本是意料中事,这些年你们在神宫太安逸了,不像我们,天天过着刀斧及背的日子。”
嫦坚脸色一沉,回道:“什么刀斧,你们那是屠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中土作的恶,其他三部你们不敢动,偏生挑各个小氏族下手,有用的人收编为奴,无用之人当场就杀,呸!各中小氏族里不乏咱们同门,你们毫无怜悯,逮着就杀。你们这点手段,莫当神主大人不知,迟早有你们好看。”
“哟哟哟,嫦胖子。。。”
“叫我司长大人!”
“嚯,司长大人真够威风。”
“你们到此什么目的?神主大人可没让你们参与此次行动。你私自前来,不会只是想与我斗斗嘴皮子吧?”
“你问我来此目的,那我便直说,我到此,是来帮你收拾收拾烂摊子的。”
“神主大人并未指派你们参与,你若干涉我们,你知道后果。”
胖子说完把头一仰,斜眼睨着妩喜,龙义只觉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那味儿。这时若双方任意一人拔出兵器,指定一场好架要打起来。
“打,狠狠打,让你们狗咬狗。”虽然龙义此刻对那胖子印象似乎不错,但这嫦坚始终是神宫的人,还是个官儿,乍一想就没那么有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