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功夫后,房门就被“嗙”得一下撞开了,一个姑娘匆匆冲了进来,她手里端着陶制的药锅,里面显然还是那种臭不拉几的草药。
她本意径直走到龙义榻前,谁知她冲的快,一个不当心,脚脖子被地上的瓶瓶罐罐一绊,哐当一下就摔了个头铁着地。她手上陶锅顺着她绊倒的劲甩飞出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照着龙义脑瓜子就飞来。
“喂,不会吧。。。”龙义此时双脚被捆行动不便,眼看陶盆飞来避无可避,所谓反抗不了不如安心享受,他唯有心安理得地闭上眼,同时心里反复念叨:“是福不是锅,是锅不是祸,飞来锅子躲不过。。。”
“piang!”
他刚念叨完,整个陶锅立马就倒扣在他脸上,还好这锅子结实,没碎。不过里面又臭又粘的植物残渣,已连着锅一起紧紧地糊在龙义脸上。
“啊呀,糟了。”那姑娘麻溜一下爬起来,见到泼了一地的草药,再瞧扣在龙义脸上的陶锅,心里知道坏事了。她也不含糊,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脚边洒落的草药,一边紧张的不时回头瞄着门外,全然没理会那锅子还扣在龙义头上。
“唔。。。唔。。。!”龙义此刻上身动不了,下身又被捆着,再被一锅子粘稠玩意糊住了口鼻,眼看就要闭气升仙了,他牟着最后一口气想呼喊,只挤出几声吱唔。
后悔啊,他心里不禁后悔,暗骂这真是报应到头了,自己前脚才用面饼堵人家姑娘的嘴,现在后脚就被另一姑娘用臭气熏天的玩意堵住了口鼻,真忒娘的应验了一报还一报。
“啊呀,对不住哦!”那姑娘倏地看见龙义正极力挣扎,双脚都绷直抽抽了,这才知道差点给这人整闭气了。于是乎连忙捧起扣在龙义脸上的锅子,再把龙义脸上的草药一点一点拨到锅子里。
彼时龙义已是憋气到眼冒金星肺中空空,突然得救,他急忙大吸一口气,瞬间如获新生般舒适。
他睁开眼,发现面前是个圆脸姑娘,五官挺漂亮的,但是她的脸大得离谱,大到令龙义产生幻觉,感觉一只眼指定装不满她那张脸。
这姑娘显然不太像是越蛮族原住民,越蛮族女子的模样都挺有轮廓感,颧骨眉骨以及鼻梁会挺一些,面相会低一些,就是五官在脸部的位置比较低,显得额头更高。
“喂,你是老太婆派来折磨我的吗?”龙义问道。
那小姑娘摇摇头,说道:“不是啊,阿嬷腰不好,弯不下来,所以喊阿秀来帮你上药。”
“那你怎么拿锅砸我?”
那姑娘被龙义一问,顿时心虚起来,她神色慌张地又朝门外匆匆一望,回过头来朝龙义竖起食指,掩嘴道:“嘘,阿嬷在外头洗药杵,要是被阿嬷知道我打翻了药锅,她要生气的。阿嬷一生气,阿秀就挨板子,阿秀才不要被打板子,你可不能害阿秀。。。”
“喂,我可没害你,是你害我差点闭了气,你还好意思说。。。”龙义哭笑不得,这个叫阿秀的姑娘,看来很怕那个老太婆,以至于药锅摔了,她第一时间只顾先收拾地上的药渣,却不管药锅是不是砸到了什么物事或者人,只要锅没碎,她的小失误就不会败露。
“对不住哦。。。”这姑娘她嘴一撅,一副委屈模样。
“喂,是你砸得我,怎么你还委屈了,我警告你啊。。。”龙义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屋外传来老太婆那破锣般的声音。
“阿秀,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蠢事?刚才怎么一阵乒乒乓乓响?”
圆脸姑娘以为事败,赶紧朝屋外高声解释道:“阿嬷,没事,没事,屋里有耗子,刚才是耗子跑着玩呢。”
“是么?”此话一出,老太婆已徐然走进屋内,小姑娘瞧老太婆进来,立马神色慌张,她赶紧端起盆子,假装往龙义身上涂药。
老太婆环视一周见状不对,一拐一拐走了近前,她朝龙义一觑,见龙义脸上沾满稀稀落落的药渣,心中生疑于是问道:“阿秀,他脸怎么回事?”
“呃。。。呃。。。”阿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直憋得满脸通红。
龙义其时有些于心不忍,心想反正挨砸都挨砸了,总是天注定,不如帮这姑娘打个圆算了。于是朝老太婆说道:“这草药嘛,芳香浓郁,老子很喜欢,是老子让她涂我脸上的,怎地,不行啊?”
普里阿嬷眯着眼又觑了龙义一眼,才冷笑道:“可以啊,非常好啊,再过一两天便更好,你这要求我头一回见,小鬼你可走运了。”
龙义不知就里,见老太婆皱纹紧绷一脸奸笑,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自己又无法知悉未来。
老太婆说完,朝屋内又环了一圈,然后问道:“阿秀,你是不是骗阿嬷,屋里哪有耗子?”
见扯谎被揭穿,阿秀一张大脸更是通红,张嘴想说什么,但结结巴巴接不上话。
龙义在旁看着,心中气不过,他一直对普里阿嬷的态度很反感,不由怜悯起这个脸大又兼不太聪明的姑娘来。
他想,救人不如救到底,顺便还能气一下这个老太婆,于是他接话道:“耗子啊,我瞧见了,一共就两只,一只老耗子老得都快掉皮了,撵着一只大脸小耗子,他俩追着跑、跑着玩,结果你一进来,它俩就不见了,想必是闻到了某人身上那阵臭酸味,匆匆躲了去。”
“诶?”阿秀听龙义说完,心里念叨,奇怪啊,他怎么真见到耗子了?于是她俯下身在榻下左右张望,地板上角落里空空的,哪有什么一老一小的耗子?而且屋里臭归臭,可没有酸味。
她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忙扯起自个衣角用力嗅了几下,然后暗自安心道:“还好,酸味不是我身上的。。。”
普里阿嬷见阿秀在闻自个衣角,心中就上火,她本想照着阿秀后脑勺一记爆栗,但终究是轻轻拍了她一记,同时斥道:“傻丫头,这小鬼耍滑头说胡话,你还真信。你下次再要扯谎,我就像捆他一样把你捆起,倒吊在横梁上打板子。”
“阿嬷,阿秀不敢了,你可别打我板子。”阿秀委屈道。
“哼。。。”普里阿嬷训完阿秀,又瞄向龙义,朝他道:“小鬼,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你要敢欺负她,老太婆有一百种办法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再次听到这种恫吓,龙义已不惧她。他心如明镜,这老太婆可能属于口狠心不狠,这种人凶横在外,必有一颗脆弱的内心。
龙义洞悉之后,淡然回道:“她帮我上药,我为何要欺负她?我这人很实在,与你族人信念一样,我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他将“有仇必报”几字缓缓咬出,就是让老太婆听个仔细。
“哼!你们中土人说话,还不如老太婆的一个屁。小鬼,你最好小心点,要是再惹到我,有你苦头吃。”
龙义一脸无所谓,心想来就来谁怕谁。于是干脆朝天哈哈大笑,全然不把普里阿嬷的话当回事。老太婆见状很是尴尬,又奈他不何,只好嘴里啐了几句,随后嘱咐阿秀上药,转身拂袖而出。